“辅民,你准备从何处入手,治理这片贫民窟?”
徐辉祖抬手,用衣袖掩着口鼻,骑马随朱恪走入沿秦淮河畔铺开的这片贫民窟。
目视所及。
地面污水将泥土路浸泡的泥泞不堪。
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密密麻麻、错乱、低矮的房子……
不,准确说,都称不是房子。
不过是斜插几根木头,支起一个圆锥形轮廓,然后盖一些树皮、茅草,糊一些泥巴。
当然了,也不全是如此。
往里走些,能看到一排排低矮的院子。
不过,即便是这里最好的建筑,与金陵城内最穷区域相比,也判若云泥。
沿途可见的百姓,目光麻木呆滞。
一些半掩着的草屋内,还能听到有女子‘咿咿呀呀’,让人听了脸红的声音传出来。
分明就是在卖身!
这样一个地方,皇帝不给人不给钱粮,能治理好?
能提升生活水准?
他内心都有些埋怨皇帝。
这分明就是一道不可能完成的考题。
或许,皇帝根本就没想让他这个便宜姐夫做成!
说实话,他早知道有这么个便宜姐夫。
甚至还按照父亲的吩咐,这两年,屡屡派人北寻找。
可真当朱恪登门时。
他内心还是很抵触的。
他初时觉得,姐姐嫁给这么一个白丁,与嫁给一个皇子相比,简直就如同跳入火坑。
即便父亲生气训斥,对他讲了和皇室联姻的危机。
他也认为,即便不与皇室联姻。
从勋贵中挑选一个青年俊杰,也比朱恪强吧?
直到皇帝御驾亲临,亲眼目睹了这便宜姐夫与皇帝对奏的整个过程。
他是真服了!
也真正明白,父亲为何如此重视朱恪。
两年前回来后,时不时提及也就算了。
更是隔段时间,就会派人北寻找。
恐怕亲儿子丢了,也不过如此。
朱恪看着这个小舅子。
这可是徐辉祖啊!
建文帝如果能信任、重用徐辉祖,而非徒有其表的李景隆,恐怕朱棣还真的难成势。
不过,这会儿这位让许多后世读史者,惋惜的名将,还没成长起来。
身的娇贵气,尚未退去。
他笑着说道:“不着急,先仔细看看,你觉得这里百姓困顿,是因为什么?”
“懒惰?没有发家致富的本钱?还是因为朝廷政策不当?”
“亦或是其他原因。”
“看的同时,认真想一想我说的这些问题。”
徐辉祖没再追问,点了点头,认真观察。
半个时辰后,朱恪才带着徐辉祖,及徐达支援的十个老卒亲兵,抵达所谓的巡检司衙门。
说是衙门。
其实就是几间土坯房子,还有摇摇欲坠,破破烂烂,低矮的土墙。
寒酸的令人发指!
一行人下马,进入院子,扑鼻而来的,就是浓浓的鸡屎味。
一条骨瘦如柴的黄狗,追着十几只鸡,很形象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鸡飞狗跳。
徐辉祖看着朱恪差点被一只扑棱翅膀的鸡迎面撞到,有些狼狈的模样,就想笑。
可忽然感觉脚下黏糊糊的。
低头一看。
踩狗屎了!
一瞬间,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只剩下绝望了。
这么一个地方,怎么可能治理好?
“有人吗?”朱恪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
右侧屋内有人应了一声,然后便看到一个老衙差从屋内小跑着出来。
看到朱恪一行人时,明显愣怔。
紧接着,忙整理衣服,慌张跑来,试探询问:“可是,新任巡检司大人?”
朱恪看着这个差不多有六十的老衙差,点了点头:“我是新任巡检司,老伯贵姓?寻常这里只有老伯一人?”
“卑职周六。”
“以前这里并未设立巡检司,直接归应天府管辖。”
“只有每月收缴商税时,衙门才会派人来。”
“平日这里只有卑职一人看守。”
朱恪明白了。
说是看守,其实就是装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