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墨一行人离开后,林棠才发觉外面乱糟糟的,比刚来的时候吵闹了许多。
她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对面的巷子口,卖糖水的陶妈妈正和摊子上的人大声说着话。这陶妈妈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只是,她今早不都在玉兰轩对面的巷子卖糖水吗?怎么来这了?
“瞧瞧,伯爵府来了这么多人,袁家二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啊。”陶妈妈说着。
“袁家的贵公子怎么会来这破烂的四方客栈?”众人不解。
“泰来由否极啊!”破锣嗓子一声响,只见那算命的瞎子王半仙煞有介事地掐指一算,“四方客栈如今气运非凡,别说袁家了,今后各大名门权贵必定趋之若鹜,此地即将炙手可热!”
“咦……”旁边一人起哄喝倒彩,“算命的,你怕是不知道吧?这四方客栈的风水早就被老鼠给坏了!”
王半仙冷笑,可怖的眼白翻转着,“这世间哪有一成不变的命数?何况这伯爵府可是城里最精明最会做生意的富贵人家,若我说的不是,那他们又怎么会突然接手四方客栈?!”
“袁家的确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他们接手四方客栈……那四方客栈必定是气运已改啊!”众人纷纷认同。
林棠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她今天算是明白什么叫三人成虎了。明明是自己套路了袁子墨,坊间竟会传成这样。
收货颇丰,她美滋滋地往衙门走,已经想象出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陆大人时,他朝着自己频频点头的赏识样子了。
到了衙门,陆辰正和旁人在议事,林棠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儿见景历跑着回来,他深喘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几位来议事的人离开,景历出来叫林棠进去。
“大人!我有个好消息!”林棠兴高采烈地开口。
陆辰正伸手压着呵欠,听见林棠的声音便放下了手中的卷宗。
“大人又没休息好吧?大人真是太辛苦了。”
“无妨,你说吧,有什么好消息?”陆辰难掩倦容地问道。
“大人,我打探到了很多消息,关于客栈和玉兰轩的,您猜猜我把谁给忽悠了?”林棠一脸期待。
“你先说打探了什么消息。”陆辰边说着,边抬手示意了一下景历,让他将方才议事时留下的茶杯收走。
林棠见陆辰伸手,以为是让自己坐到对面,正好自己走得累便赶紧说道:“陆大人您太客气,那我恭敬就不如从命了。”
说完就走到陆辰对面的椅子边,在诧异的目光中坐了下去。
“大人,这事情很复杂,我从头给您说起……”林棠将之前打探的消息联系今日发生的事情重新说给陆辰听。
“……大人,外面都说是那老鼠断了四方客栈的气运,可这便宜都让袁家给占尽了。而且四方客栈之后,怎么就能变成玉兰轩一家独大?宝汇路那么好的地段,难不成就一直没有旁人再开客栈吗?”
陆辰认同地点头,开口道:“四方客栈停业之后,宝汇路上曾再开过别的客栈。因为老鼠破运的传言,便选在了宝汇路西北角,但结果也是如此,客栈无疾而终。”
林棠眼神立马亮了起来,“大人,我听见有人议论,他们原先竟以为巡抚会下榻玉兰轩,大人您不走捷径而是要重开这四方客栈,想必也是和袁家在客栈这行当举手遮天有关系吧?!”
林棠说在兴头上,景历进来说孙账房有急事要见陆大人,林棠正想着要和同行打招呼,却见孙账房进门后颔首俯身,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充满了谦卑。
那人弓着身子说完之后,又毕恭毕敬地行礼,后撤了几步才转身离开。
同样是账房,林棠想起方才陆大人抬手让自己坐下的情景,心里乐滋滋的,可见自己与旁人不同,自己做事稳妥,天赋异禀,机智过人……
“景历,你把这账簿送到……”陆辰交代了几句,便将方才孙账房送来的账簿递给了景历。
“方才你说到哪里了?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景历得令走后,陆辰转头看向林棠。
“哦对!陆大人,我今天还遇到了一个人。他假意要帮我,我这火眼金睛自然是能看出他打得不是好算盘,便反其道行之,打探了他不少消息呢!您肯定猜不到,他就是袁子墨!”
林棠的激动像是一块小石子落进了平静的湖水里,并没有激起什么浪花,陆辰脸色沉稳地问道:“方才你说,四方客栈的倒闭、如今玉兰轩的一家独大,都和谁有关?”
“大人,这事情方才刚刚说过,袁家啊,伯爵府袁……”
林棠兴奋的笑容僵在了脸色。
顿了一下,她自我安慰一般的说道:“大人您放心,我对这袁家早有提防,只是带他们去四方客栈里逛了一圈而已,里面破破烂烂没什么好看的,不打紧。”
“那你猜猜,本官一直锁着那四方客栈,对外从未说里面破败不堪,甚至几次放消息说客栈内部已在修葺,是为何?”
林棠呆坐在原地,仿佛一桶水将她从头浇到脚。她想起方才孙账房毕恭毕敬的样子,再看看此刻自己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坐在这里,脸上火辣辣的。
为何?还能是为何?!自然是为了四方客栈能够重新开张,为了巡抚大人能顺利下榻。
而如今呢……这四方客栈若是不保,自己不光是办事不利,以后更是无工可办,自己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差事,也要黄了!
那衙门替自己交的退婚钱,岂不是也要悉数奉还?!
“大人,我……我做错事了……”林棠吸声鼻子酝酿了一下,嘴角一扯,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她泪眼婆娑地起身,上前几步跪下,抬眼看向陆知府,等他的目光和自己交织的一瞬间,林棠不动声色地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扭了下去。
那眼泪立马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找准时机配合肩膀上下抖动,不可以太快,太快了像是羊癫疯,也不可以太慢,太慢了像是犯了哮喘,这个节奏林棠得小心把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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