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香郡,a市最北边一处环境优美的高档住宅小区。姜明瀚当年买在这里,是因为方华疗养身体的需要,市区环境吵闹,空气质量受损。这里青山环绕,推开门窗,迎面而来的是清新的空气与清脆的鸟叫声,适合病人休养。
在母亲去世之前,姜明瀚携妻女在这里住了几年。后来妻子走了,考虑到自己上班,女儿上学的方便还是搬回了姜家。但是,每年他都会来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图的是那份安宁,也为怀念妻子。
以往每到寒暑假,姜瞭都会往这边跑,冬暖夏凉的气候让他对这里有一番偏爱。有好几年的寒暑假都只有他与姜棠两人住在这里。
看书,嬉闹,一起做饭,打扫卫生,好一幅惬意的活色生香。
不过,姜棠厨艺不精,一般都是给他打下手,再者便是心血来潮的时候,刷一刷碗。大多数时间,她是直接吃完,就瘫在了沙发上。
姜瞭若是叫她收拾厨房,定然是会被她以补习功课为由进行威胁。姜瞭能考进a大,姜棠功不可没。
白色的法拉利停在别墅门前,他有些不敢下车。这里装满了姜棠与父母的温馨岁月,也装满了他与姜棠之间的欢闹过往。可是一把火,把这一切都变成了焦土味,刺鼻反胃。
谢祁韫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站在车头前等了几分钟,见他仍旧不动。走到驾驶室去,拉开车门,示意他下车。
姜瞭恐惧:“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声音强硬,是命令:“下车。”
姜瞭慢悠悠地解开安全带,行动迟缓的下车来。谢祁韫关了车门,率先抬脚往里面走去,他踌躇着跟在他的身后。刚一走到门口,残留的烧焦味迎面而来。
他转身就想逃,谢祁韫随即伸手抓住他,又把他用力一推,因为没有站稳。他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谢祁韫从碎掉的落地窗走进去,虽说此时阳光明媚,却暖不透屋里的阴冷。他站在书房的中央,对接从远处的树木枝丫穿过来的阳光:“那天晚上,我就是背着姜明瀚从这里走出去的。”
姜瞭从地上站起来,眼眸低垂,不敢展望这屋里的面目全非。然而,他鲜活的记忆在一寸寸地帮他复原这间屋子的一切。
那里放着双开门的书架,最上面放着欧美古典主义文学,中间放着世界名著,还有那段时间的姜棠最感兴趣的哲学书籍与心理学在书架的前面,是一张柔软的沙发,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你坐在这里看书,都是一幅不需要渲染的画。
这里,这处,那处
他熟悉又陌生,物毁人非。
谢祁韫走到那张布满伤疤的书桌前,手指扫过凹凸的桌面,剖开了尘埃里的故事:“对于姜明瀚,我恨过,怨过。但是我更感谢那些年他对我的严厉,成就了当下的谢祁韫。”…
这话像是在引导姜瞭要在往后的生活中忘却俗世仇怨,学会辩证地看待事情,学会感恩。
他抬头看着站在屋中失魂落魄的姜瞭:“当年,姜明瀚的父母双双离世,被姜庆祥收养在膝下,尽心照顾,偏爱他超过姜明仁。于是,两兄弟之间渐生嫌隙,几十年恩怨的累积造就了这一场悲剧。”
他抬起头来,惊讶他如此清晰姜家过往。
他语速缓慢,恍若渗进了兄长对于弟弟的所有耐心:“姜明瀚感恩姜庆祥多年照顾,这些年来全心全力地照顾你们一家,甚至明知道姜明仁有可能要害自己,仍旧选择了包容。”
姜瞭在他的话语之中回忆起姜明瀚对自己的关爱,回忆起他为自己去开家长会的画面,想起是他在自己青春叛逆期悉心教导,才未让自己误入歧途。
姜明瀚不喜姜明仁对婚姻家庭的不负责任,对于温绒趾高气昂地进入姜家满是冷待与不屑。
然而,大人之间的恩怨不应该牵连小孩,他们是一张洁净的纸,人生的第一笔是父母画下的。不管是喜还是悲,他们别无选择。
就像他明白自己拦不住谢祁韫,在他临走前说过的话:“阿韫,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不管往后如何,都请不要牵连姜棠。”
谢祁韫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对他说:“你是你,姜棠是姜棠。”
最后,他又特意地强调了一句:“姜庆祥是姜庆祥。”
姜瞭在谢祁韫的言语之中慢慢地蹲下身去,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神色凝结在了光中,视线罩上了吹弹可破的膜。
谢祁韫在他身边蹲下,抛出刺骨人心的话语:“古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姜明瀚给过姜明仁机会,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如今,你却要把姜棠推到大逆不道的位置上。”
大逆不道一词,用得重了些。
他哭着反驳:“我没有。”
“没有吗?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这样的道理连小学生都明白,你不明白吗?”
他渐渐提高了音量:“姜瞭,是你的父亲让姜棠没了爸爸。你却想要她放过他,你如此做,有把姜棠当作你姐姐?有没有想过那位让你们一家人吸血二十多年的大伯?”
“我。”
他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软了下来:“姜瞭,世事很难两全。你既有父亲,又有姐姐的家已经被你父亲毁掉了。今日,不管姜明仁是何结局,都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姜棠双目噙泪:“可是。”
“你爱你父亲,姜棠何尝不爱她的父亲?”
这一问,掷地有声。
姜瞭泪如泉涌。自小,他便害怕谢祁韫,总觉得他太过冷漠,除开姜棠,似乎没人有资格进入到他的眼帘之下。
他用朦胧的双眼,看着如今的谢祁韫,往昔温尔文雅就似这间屋子当下的颜色,它曾经的光彩照人都被融进了阴暗之中。一场大火烧毁了这屋子,也熔炉了他。
或许这刻,他明白了姜明瀚为何会对他有所忌惮?光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便能盯得人心神发颤。
这股强大的力量不是因他权势而起,而是生活在他的世界里砌上的一层又一层的淬炼,让他有感而发自身的脆弱与渺小。
姜瞭心底发慌,快速地低下了头:“我知道。所以,我没敢去见二姐。”
他生了怒:“那你守在卿园外面做什么?又当又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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