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胤郁跟着卓染进了醉雪庭。
“怎么来这里?”常胤郁看着卓染,说:“你不去查事吗?”
卓染没有说话,领着常胤郁走进了院子,韩从忠抬眸看到了卓染和常胤郁,抬唇一笑,说:“可算来了,师父和你周叔等了许久。”
常胤郁一掀袍子,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颤声说:“先生…”
韩从忠扶着常胤郁站起来,抬手摸着他的发顶,并没有说话,他抬眼注视着常胤郁,久久挪不开眼。
卓染在韩从忠面前就会矜持些,她坐得很端正,举手投足间温婉柔顺,常胤郁都有些受不了。韩从忠听着卓染说了近来的事情,指尖点着木桌面,沉声说:“这皋都里卧虎藏龙,有人想借着这些事情除掉厉埏川,甚至还想分化对峙已久的阵营,可是手法隔靴搔痒,一点儿都不尽兴。尤其是贺熙尧,当断不断,怕是会搬石头砸着自个儿的脚。”
“陛下最懂纵横捭阖之术,这一次右相遭难,连陛下也失了分寸。”卓染说:“贺熙尧跟着王济同扔了个烫手山芋给厉埏川,想着也能烫到北骊,可是火候不够。”
韩从忠接过常胤郁递来的茶盏,说:“严家没什么动作?”
卓染说:“严家若是插手,不免让人怀疑左相开始揽权,此时不到关键时刻,严家不会轻易出面。况且右相孤家寡人,陛下敬重老臣,断不会寒了右相的心。”
常胤郁也端坐在卓染对面,他看了看韩从忠,说:“先生,您的意思是,皋都里还有别的阵营?”
韩从忠搓了把脸,皱眉沉思片刻,说:“严家不动作,六部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底下那些小鱼,吓破了胆也不敢有任何想法。以静制动,所有人都在独善其身,唯独忽略了一个人。”
常胤郁抬眸:“先生说的是…李成如?”
卓染在袖子里捏着手指,指尖在掌心印出月牙痕迹,她抿着唇角,想着也很有道理。李成如自进了御史台便极少露面,连上次的祭祀宴会都没去,早朝也时常告假,虽有人时时提及,但总归是不常见面,抛之脑后也正常。
因此,这些事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如果廖泽还在,一定会在厉埏川被关进诏狱里时就结果了他,可是廖泽死了,李成如在诏狱里没有眼线,做个御史大夫断绝与人往来,确实将自己捂的清清白白。
韩从忠没过多说李成如,他也没搞清楚李成如的目的,便换了话题,说:“且看后头怎么样吧。厉埏川身系北骊,又有着和初世羽的情谊,撇开刚才的话,贺熙尧和王济同还要靠着厉埏川升官发财呢,不会让他死。”
卓染似乎知道了那夜刺客的来历,她眼睫微颤,却在看向韩从忠的时候换了一脸和善,她轻声说:“我与师父想的一样。”
常胤郁颔首,说:“付思思要查案,小师妹少不了要帮忙,先生,这几日忙,我们便不常来了。”
***
刚从总督府将系宇押走,当着街几个人聚了首,岂料一见面就开始掐了起来。
罗锐原本就不愿意查厉埏川,查出来有问题功劳又不是他的,若是查不出来他又得连着上头一块挨批。罗锐心里头这样想,但是明面上也不敢这样说,就只皱着眉,嘟囔了几句:“为什么这些银子都得先从总督府查,难不成事事都与总督有关系?”
王济同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子儿,说:“难说,高官厚禄底下压着什么,咱谁也说不清。”
贺熙尧知道王济同是严家的人,自然随声附和,说:“陛下叫我等查清楚,自不敢怠慢,藕断了丝还连着呢,一股脑查清楚,咱谁也不吃亏。”
罗锐冷笑,说:“当日弹劾总督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样跟人说,事后给自己戴高帽,一个个把脸往墙上糊呢。”
王济同“呦呵”着,说:“你清高,你能耐,你有本事就把莲花巷修一修,说了多少次也没见你动过。”
罗锐斜着眼,说:“叫户部先把银子拨了吧,胳膊肘往外拐得都快折了,你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吧,时间长了会死掉的。”
贺熙尧咂着嘴,笑了笑,说:“都做什么呢,咱们都是办事的,自己人怎么还搞起内讧了呢。”
“咱们?”罗锐不屑一笑,说:“谁跟你自己人?”
付思思不参与,埋头押着系宇走了。
怎么说付思思和系宇也都能认得了,他低声说:“司狱,我主子怎么样了?”
付思思靠他近点,说:“总督无事,不过前几日出了些问题,夜里有人行刺。”
系宇压低声音,说:“总督府里也是。”
付思思敛了神色,说:“我会将你带到诏狱最里面,总督大人要见你,我只能给你争取一柱香的时间。”
系宇颔首,押着他的人都是付思思的亲信,他放了心,轻声说:“琉璃和人来往信件已在司狱卧房…”
付思思将信将疑,趴在地上从榻下翻出来一沓信纸,署名琉璃,而信件只字未提对方姓名。付思思浏览完了,就将信件揣在了怀里,安排好系宇之后,便火速进了宫。
初世羽和严青瑶刚从御花园转回来,就见叶兰依抱着初云走了过来。暮光甚好,点点金碎落在叶兰依肩上,又过渡到了严青瑶这里,严青瑶接过初云抱在怀里,美人浅笑嫣然,映着暮色俨然成了一副画。
他刚和许铮将这些事情搪塞过去,装了许久头皮都发紧,现下才慢慢缓回来。初世羽迎着人走过去,难得的放松:“这小家伙与贵妃越来越亲了,都快超过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