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从忠吃得有些撑了,夜幕慢慢拉下来,韩从忠站在夜色底下,长长叹了口气。
卓染坐在那里摸了摸圆圆的肚子,吃饱喝足了,困意就上来了,她撑着胳膊往下躺,手臂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卓染皱着眉,仔细摸摸褥间。
她摸出来一个指环。
那时卓染将它放在了褥子下边,想着什么时候卖了换钱,一直没逮到机会。卓染借着烛光仔细看了看指环,将它放在了袖子里,打算明日换回自己的兔子。
卓染困意顿时没了,她慢慢走出来,看到了韩从忠。她说:“师父,您刚刚问我尚洛秋?”
韩从忠回了神,他说:“你见着了?”
卓染摇摇头,说:“这几日不用轮差,我也没去国子监,宫里边和总督府我确实没留意。”
韩从忠“嗯”着,说:“无事。”
卓染说:“当时五绝我也有耳闻,师父与尚洛秋见过面吗?”
韩从忠刚喝了些酒,有些醉了,他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说:“…当时我文武双举,心性高傲,见不得任何人比我有本事,偏偏尚洛秋因为定北关一战名声大噪,世人都赞扬他,尊他为五绝之一。那时候,我还去找他打了一场…”
卓染笑了笑。
“不打不相识,之后我们书信往来,可自打我成了太傅,就彻底断了联系。”
卓染说:“是因为您入宫消息不通吗?”
韩从忠说:“一半是。更多原因还是尚洛秋他不想连累我,怕被人安上私交武将的罪名。”
卓染点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韩从忠应是十分想念尚洛秋的。同样,周聿肯定也想。
毕竟,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和秘密,在卓染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他们走过了卓染想象不到的路,有了卓染一时间不会理解的友情,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弥足珍贵。
卓染想到了什么。
***
贺熙尧一一将案件审核,又转交给了大理寺,这人办事利落,初世羽盯着他的名字看了半晌,扣在他的名字上点了点。
“贺熙尧。”
叶兰依抱着初云在榻上坐着,她说:“贺熙尧低调,做事也快,陛下可以适当的给他些奖赏。”
初世羽说:“贺熙尧是严应贞一手提拔上来的,从国子监到审刑院,他走得很是艰难。但此人贵在忍耐,等到了这一天。”
叶兰依点点头,说:“陛下,贺熙尧家境如何,臣妾瞧着他与世家贵族牵扯颇深,做事却有自己的一套风格。”
初世羽走过来,拿着拨浪鼓逗着初云,说:“所以他并不招人待见。贺熙尧是寒门子弟,说起来和严应贞入朝前很像,严应贞帮他,估计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吧。”
叶兰依将初云递给了初世羽,仔细将襁褓整理好,说:“朝中寒门基本上没有机会与贵族平起平坐,他们有人才陛下也很难发现。”
“这事儿得给柳玉霖和严承轩提个醒。”初世羽说:“他俩有择选人的权利,指不定什么时候遭人威胁,本该入朝的人偏偏只能做个下官。”
叶兰依想了想,说:“既然发解试没有达到目的,不如就秋闱,多给寒门子弟一个机会。”
初世羽闻言抬起头,看着叶兰依不说话。
叶兰依立刻反应过来,她跪在了初世羽身边,说:“臣妾不该干预此事,请陛下责罚。”
初世羽腾出一只手,扶着她起来,说:“你说得对,朕为何罚你?”
“陛下……”
初世羽想了想,说:“秋闱确实是个好机会。只不过,审刑院还在查事,待这些事了结了,让国子监好好准备秋闱。”
叶兰依笑着点头。
“对了,严贵妃回宫多日,陛下也没去看看她。”叶兰依说:“严家受罚,左相禁足,陛下去看看严贵妃吧,左右左相一心为了陛下,驳了人面子总是不好的。”
初世羽放下初云,在叶兰依额上落下一吻,说:“朕听你的便是。”
***
冬珠剪下好多枝叶,这些天没有在殿里,这花枝乱窜,花也没开几朵,瞧着乱糟糟的。
严青瑶在内殿里歇着,她一天到晚无心初世羽,在榻上一睡就是一整日。严家如今这副模样,她似乎连动都不想动了,之前还能暂时维持的爱,现在烟消云散了。
逢场作戏,她太累了。
她还记得当初选妃的花策上有她的名字时,严家上下笑开了花,就她一人躲在屋子里边哭,至于哭什么,她也不知道。
严青瑶没有想到入宫以后的日子会变成这样,她之前只是怕离家太远,现在是怕丢了性命,在宫里待久了,她都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入宫那日,帝都十里红装,皋都整个红绸装点,喜庆至极,这比叶兰依入宫时还要气派。
她扮做天仙,美得不可方物,红色就像她一生的颜色,热烈灿烂,妖冶艳丽。
严青瑶眼角挂着泪珠,团扇缓缓放下,就见初世羽一身红衣,站在面前对她微笑。
她睁开了眼睛,而初世羽确实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