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下了雨,初世羽没有撑伞,独自来了严青瑶殿里,他衣裳湿了大半,带着丝丝凉气,严青瑶坐起了身。
“若是觉得闷,朕陪你下棋。”初世羽说。
严青瑶默默颔首,下了榻,与初世羽对坐,她将白棋推给了初世羽,捏了颗黑子放在棋盘上。
初世羽将黑棋子放了回去,交换了两人的棋盒,说:“你惯用白子,黑子给朕吧。”
严青瑶没有拒绝,将白子放在了之前黑子的位置上。
初世羽抿着唇角,二人沉默了许久,棋盘渐满,黑白子交替复杂,完全看不出来门路,勉强算是个平局。初世羽在殿内,衣裳被捂干了,他抬眸看着严青瑶,说:“左相乃是股肱之臣,朕不会为难他。你既然回了宫,就帮着兰嫔多看看初云。”
严青瑶点了点头,唤冬珠上了晚姜茶。
初世羽闷了茶,说:“给甘露宫里摆个盆栽吧,我瞧着你院子里的花草打理得挺好。”
严青瑶抬眸,说:“陛下想要什么样的?”
初世羽歪头想了想,说:“你喜欢什么就弄什么。青瑶若是想找个人入宫陪你,也是可以的。”
严青瑶说:“正好臣妾想要一个人。”
初世羽说:“谁?”
严青瑶说:“国子监主簿,卓染。”
“她?”
严青瑶点了点头,说:“陛下,臣妾在左相府待的那几日,经常出府去皋都的大街小巷转,发现卓染此人很是负责任,而且她生的好看,又是永州才女,臣妾想她时常入宫,待皇子大了,也是能教他学问的。”
初世羽笑了笑,说:“他才刚满月你就想到上学的事了?”
“凡事早做打算。”严青瑶说。
初世羽算是同意了,他说:“就按你的意思来。”
发解试一事,卓染处理的很好,虽然是柳玉霖带着她做事,但毕竟她安分守己,并无二心,那日的监考官是国子监的司业,正好职位空着,初世羽就下旨,擢升卓染为国子监司业,并且下了道暗谕,卓染可出入后宫。
柳玉霖将新换的腰牌递给卓染,笑了笑,说:“你这个小丫头真是攀上高枝了,腰牌拿好。”
卓染接过圣旨,将腰牌塞在了怀里,她在袖中捏着严青瑶给她的玉佩,大概也猜到为什么会给她这个官做了。
“瑕丘,既然成了司业,以后行事霸气点。”柳玉霖给卓染撑了伞,说:“赶明儿入宫再谢一次恩,礼节要到的。”
卓染收好了圣旨,递给了柳玉霖,从他手中接过伞,说:“祭酒,我出去一会儿。”
柳玉霖替她收好东西,说:“早些回来。”
严承轩在吏部廊檐下避着雨,石桌上摆好了茶水,像是在等人。
青石板上雨落生花,奏出清脆悠扬一曲,抓住耳朵环绕缠绵,跟远山上的薄雾似的,怎么驱都散不了,可是这东西,教人拿起来又放不下。
卓染踏雨而来,油纸伞遮着面容,严承轩只能瞧见月白色的长裙,在雨中晃着,异常温柔,浅浅水流再柔也不过如此。
严承轩见卓染掀裙上了台阶,收了伞,抖着雨水,说:“二少等我呢。”
严承轩将她的伞靠在朱红柱子跟前,说:“是了。正好有人送过来一盒君山银针,等你尝尝鲜。”
卓染随着严承轩坐下,品了茶,说:“果然不错。”
严承轩低着头笑了笑,说:“喜欢便好,司业大人。”
卓染嗤笑着,说:“这算哪门子大人,这官我升的不明不白,说不定就是要我命的。”
严承轩说:“这话就不对了,瑕丘,升了官是好事情,你爬得越高,我就更容易帮你,不是吗?”
“那敢情好?”卓染将茶饮尽,说:“严二少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严承轩一拍大腿,说:“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卓染挑眉,她说:“严二少帮了我不少,我如今回报一二,也在情理之中。”
“北骊有了萧启靖,自然不需要厉埏川。可是厉二着实猖狂,他一个总督,禁军杂役的头子罢了,整日里作威作福,得想办法将他的傲气摁下去。”严承轩想了想,说:“他要是回了北骊,那还不得翻天。”
卓染皱着眉,说:“厉二现下回不了北骊,二少不必担心。陛下始终都是希望厉埏川能留在皋都,绝对不会轻易放他走,来日方长,二少有的是机会。”
严承轩摇了摇头,他瞧着雨下大了,站起身来伸手拨了下雨帘,说:“话是这么说,但这样耗着总归是不好的。”
卓染点点头,说:“陛下的想法谁也猜不准,指不定哪天就想放厉二回去,也说不准他想压着你们严家。”
严承轩面上自若的笑了笑,说:“这只是暂时的,父亲禁足一过,就好了。”
卓染不是傻子,严家变成这样,她若还是甘愿受严家威胁就不是卓染了,严承轩不敢用言辞激她。墙倒众人推,这道理人尽皆知,他只能暗示卓染不要轻易站错了阵营。
“厉埏川恨你入骨,你要小心应对。”严承轩说:“诏狱里头他可没有放过你。”
卓染说:“我记着呢,厉二不会好过的。”
严承轩暂时放了心,他说:“阿姐说,你可以随意进出后宫。”
“多亏严贵妃给了我机会。”卓染压低声音,严承轩听不出来这句话里有什么情绪,他觉得卓染已经有了想法。
严承轩放松似的笑了笑,说:“瑕丘,日后再见就是盟友了。”
卓染笑了笑,拿起伞抖了抖雨水,撑开走进了雨中。她在伞下微微颔首,回头望着严承轩,她嘴角的笑容看得严承轩心里头发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卓染在雨中说:“我不站队,你们和厉埏川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目前,不想放过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