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民泽兄说的对,朝堂事物蜩螳,很难静下心去钻研治学,但难道在民间就没有油盐酱醋茶的事?困难哪里都有,就看能否克服罢了。
我治学方向在于用,如果不去实践,又岂能知道,我的学问是否可用?
知、行一道,古人早已论过,有先知后行,有先行后知,有知是体,行是用,各种各样说法。可到底谁先谁后,还是知行一体,还是在行中去知,知中去行?无人能够一言蔽之,只有我自己试了才知道。”
章祀与古人最大不同是,他曾经受过科学教育,更加重视的是,唯物辩证主义,更加提倡的是,在实践中寻求真理,而不是在枯坐中参悟学问。
在他看来,枯坐参悟,哪怕是常常多自问,多思考,但如果不去实践,走到最后的结果,只是给了自己一个自圆其说的答案。
或许答案是对的,但是更大可能是错的,而且还是处在高屋建瓴之下得到的答案,根基及其虚弱,若是有心攻击,看似浑源一体的学说,其实处处是漏洞。
如果学问不是为了给人类创造幸福生活,那么他将毫无用处,只不过是一群人手里的手办而已,想怎么把玩就怎么把玩。
毕竟普罗大众,他就无谓那么多道理之类,他们想要的是如何吃饱肚子。至于出于什么原因,使得他们想要吃饱,他们暂时没时间去想,更没有精力。
一个学术想要发扬光大,仅靠极少数一批人皓首穷经,那是远远不可能,因为发扬来,发扬去,他依旧还是在那一批人当中转悠。
为何明代理学昌盛,不还是因为《四书五经大全》?
理学能给大家带来上升渠道,所以大家愿意去学,任何人去抨击,试图将其毁灭,都会遭到大家反对。
这肯定不是什么因为被理学洗脑的缘故,更不是孝子贤孙的原因,理学不是魔法,他没有那么大的伟力,仅仅只是因为,他能够给大家带来上升渠道。
孔孟之道昌盛,同样是这个道理。
因为国家选士样板摆在那里,读孔孟可当官,大家自然趋之若鹜,因为读孔孟能够当官,这点大家心知肚明。
而不是因为孔孟贤明,所以大家真的心甘情愿去感悟圣人德行言止,至少绝大部分人是为了利益,被迫学习孔孟。
如果朝廷不考孔孟,那么所谓的圣人道理,就只能小范围流传,成为小众的玩偶,乃至会与诸子百家一样,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换言之就是,朝廷如果觉得养狗养的好,就可以当官,那么朝廷之上,绝对就会多了一群养狗专家,如果掏粪掏的好就能当官,那么朝廷之上绝对就会是一群掏粪工的天下,其它的同理。
这点在后世有过鲜明的证据,天朝开国之时,重工人、重农民,国家许多官员全都是工人、农民出身,甚至连国之重臣,是这个出身的大有人在。
可过了几十年之后,朝廷重学历出身,以至于一般本科可能根本不足以入仕,还大有甚者连工作都难找。
当然章祀不是说这个,他的看法是在于到底是经世致用,实用为主,还是静坐参悟、绵绵之功为上。
他的看法依旧还是往常那般,学的时候要用,用的时候要学,而不是死死纠结知在行先,还是行在知先。
不过这个问题都纠结无数年了,从来还没有人说服过那一方,或者说没有哪个学术,将实用贯彻到底。
当世所留思想,起初无一不是重实用,而轻虚谈,但是在滚滚红尘当中,最终还是轮作虚谈。
只是虽然大家都在讲究实用,但对于其中真正细细剖析的却少之又少,大部分人还是纠结于知行问题。
对于章祀这种老掉牙的想法,湛露自然是并不认为这是正确做法。在他看来,老师讲的在静坐中养出端倪,这才是治学根本,于是就问:“你这与老师所讲不合……”
陈献章的思想在于静坐,持身以正,一直老调重弹的修齐治平,在于心有所思,心有所向,熟读经文钻研奥义。
而章祀则不同,他的做法有着明显的分心,既要钻研经术,同时也要将经术实践,这在湛露看来,无疑是浪费大好青春。
一句很常见的话叫做“人力有限,而天地无限”,而章祀这是拿着有限的时光,去追求一些可望而不及的东西,岂不是浪费?
诚然知识需要日日精研,但精研一与精研二有着天壤之别,更何况章祀不是二,而是无范围扩张。
别说是章祀,就算是再资质出众的人,在湛露看来,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章祀直接打断:“老师非圣贤,即使圣人之学,先贤各持其一,又怎能相同?我窃以为,老师之学,适合你我读书人,却并不适合普罗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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