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死在了这儿,你就帮我给我爹带个话,说他儿子也算是为大义而死,没给他丢脸……”
张峄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号:“我叫张峄,你叫我的字留泽就是,我爹便是那张柬之。”
“在下谢知许,字恕。”
张峄立马反应过来了:“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有言曰恕可谓仁也,看来我没找错人。”
谢知许这人的棱角被磨得太平,平得几乎到了不争无怨的程度,起这么个“恕”字,还真没到张峄说的境界,不过是求个宽恕的意思罢了——这又是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往事,谢知许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等到一年半载后,带到坟里头去。
他懒得解释“恕”之一字的来源,由着张峄继续道:“我若真死在这儿,你能找到我的遗骨,就帮我起个土堆,也葬在他们旁边;找不到遗骨了,就给我撒一捧土,也算是化作春泥——哦,对了,最好帮我烧十二个纸扎人,要个个都是美人儿,能唱能跳还不缠人的;再给我烧点纸衣,每个颜色都来点,你这么素淡的,就不行……我到时候定会十分感谢,到你梦里头报恩。”
他越说越离谱,反倒像极了开玩笑,谢知许打断了他梦里报恩的说法:“留泽吉人自有天相。”
说白了,谢知许根本就不能确定这事的真假:若县令是武家的人,为什么当初不拦着张峄入山,如今却又要杀人灭口?怎么想都让他觉得离谱。
这个问题后来常常围绕在几人心头,很长的时间里,都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谢知许跟着张峄、姬二娘,对着土坡倒了杯酒,作了三个揖,便听张峄沙哑着嗓音,缓缓唱道: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
姬二娘在一旁,跟着低声唱,她的神情那样的安静、那样的哀婉,黑色的瞳孔深而澄澈,谢知许在这古老悠长的曲调里,猝不及防地没了那颗一潭死水般的看客心,只觉得自己也在他们的悲痛里浮沉……
几个人下山的时候已是正午,张峄拉着两人去了归云阁,说书先生上了新故事,讲的正是荒坑无名尸一事,只不过换了个味道,成了一出光怪陆离的志怪神话。
张峄问:“这故事是什么时候开始讲的?”
姬二娘掌控着小小城镇的流言蜚语,自然一清二楚:“打虎故事讲完,紧跟着就是这个故事,已经讲了四天了。”
“明天怕是得换故事讲了。”
“讲个什么好呢?”
“就讲讲我吧,”张峄笑:“讲小爷上山打虎,下山……”
“下山做什么?”姬二娘的语气急了。
“没什么。”张峄笑:“下山与美人儿厮混。”
谢知许却在疑惑:这酒肆的说书先生怎么这样胆大,什么都敢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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