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先打个招呼,让你们有些心理准备,毕竟高阳成军所耗非小,再说…也得等天子首肯了再说。”
孙承宗说完,老眼向下首一扫…
在座的几十位高阳士绅,却一个个木然不语、鸦雀无声。
“哼!”
显然承受不住孙阁老的压力,诸人不由纷纷低头。
“世勋,你是沈家族长,你怎么看?”孙承宗干脆点名。
沈世勋苦着脸笑道:“阁老忧国忧民,我等无不拜服!只是…”
“什么?”孙承宗冷声问道。
“乱民皆在陕西、河南,听闻今上以陈奇瑜为五省总督,正在围剿两地的反军,想来不日就可平定。似乎…用不着我高阳父老,替朝廷操这份闲心吧?”
孙鉁立即起身笑道:“家父此举,往远了说是利国利民,往近里讲…也是护卫高阳一方平安!如今世道不太平,保定府虽没有乱军,可境内盗贼四起,在座之人…谁家的商货没被半路抢过?”
柴家的族长柴守礼却笑道:“保定府可是有驻军的,若是高阳有需,调动保定府的军队…还不是阁老一句话,大不了我们再凑些钱粮!”
见儿子还要反驳,孙承宗便对孙鉁摆摆手,离座起身在中间来回踱步,左顾右看缓缓说道:“老夫此举,固是助朝廷平乱,可这其中…还有一层隐忧!”
“阁老请讲!”柴守礼笑道。
“崇祯二年,鞑子从喜峰口入寇,屠戮京畿劫掠民财,以致天下震动,这都是大家知道的。”
“阁老说的是!”
几十人纷纷点头。
“崇祯七年,反贼高迎祥等贼首,眼见便可一举灭之,鞑子再次耀兵宣化、大同,朝廷无奈调兵北上,以致乱军突围而走。”
“的确可惜了!”沈世勋点头叹道。
“就在今年,朝廷本欲同林丹汗联手,鞑子又及时攻击河套,还骚扰了我太原府的忻州、定襄、五台等州县,以致林丹汗势孤西迁,联手之举也功败垂成。”
说完,孙承宗便冷声问道:“你们可知…这里面的凶险?”
“请阁老赐教!”
众人纷纷愕然询问。
“首先,这说明建奴的兵锋…已不再是宁锦防线了!”
“都是托阁老的福…”
挥手打断众人的奉承,孙承宗冷笑:“老夫要说的是,人家现在走的是蒙古草原,而守御北方的九边重镇,已然如同虚设!”
“最可怕的是…”孙承宗扬声喊道,“鞑子入寇不是随心所欲,而是目的分明!”
学着沈明伦,孙承宗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次,是逼天子议和,只是今上刚硬且国朝余威尚存,未能让奴酋如意,便开始有意削弱我大明国力!”
孙承宗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次,是为给叛军解围,以使我大明持续内乱!”
孙承宗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次,便是驱逐林丹汗,慑服蒙古诸部,从而断我外部助力!”
说完,孙承宗冷笑道:“有了三次教训,如今河南民乱渐起,即便陈奇瑜剿匪有力,谁能保证鞑子不会再次入寇?”
王悦召不由惊呼:“阁老以为会攻击哪里?”
孙承宗肃然道:“山西山多地险,直隶却是一片平原,正是八旗铁骑用兵之所。若是顺利便可杀入河南,至少也能威胁京师。”
随后,孙承宗环顾着几十人一阵冷笑:“京畿附近自崇祯二年以来,始终就没有恢复元气,而保定府包括我高阳县…离京师可不远啊!一旦高阳遭到攻击,即便老夫开口,也指不上保定府的驻军。”
柴守礼却摇摇头:“阁老所思虽有可能,可据老夫听闻,鞑子野战无敌,却不善于攻城。”
“哈哈…”孙承宗不由大笑,“可高阳守军何在?且县城城墙早已老旧,你我凭什么死守高阳?”
包括柴守礼在内,一众士绅纷纷哑口无言。
王悦召小心翼翼问道:“那…依阁老的意思,我们应该出资多少?”
孙承宗笑道:“当然不是小数,具体多少…就看天子准老夫招募多少士卒了?不过修缮高阳县城迫在眉睫,我孙家先带个头,愿捐助墙砖二十万块!”
……
见又是一片鸦雀无声,孙承宗无奈苦笑:“也罢,毕竟不是小数,你们且回去考虑一二。只是一定要好好想想,这身家后面…可还有个性命啊!”
负手看着几十人纷纷告辞,孙承宗却沉着脸一言不发。
等只剩下孙家子弟,孙承宗忽然恨恨道:“沈小子说得不错,这些人死有余辜!”
想到沈明伦,孙承宗忽然问道:“孙寿,小畜生现在做什么呢?”
孙寿闪身而出,撇着嘴笑道:“那小子啊…用小姑奶奶给的棚栏,盖了一片庭院一座高楼,可是既奢华又新奇。”
孙承宗怒道:“不孝之子!且不说守孝三年,他老子的四七还没过呢,竟敢如此奢华无度?”
孙寿苦笑:“的确奢华,却非无度。”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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