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和尚身上流淌的清宁静意被尽数打破,化作一股轰鸣的雷动!
霸道,强硬,毫无回旋余地。
一时间,关山越竟然为和尚气势所摄。
就算他心里明白这一招九成九是试探之举,可心弦却是不受控制地颤鸣。
在这间小厢房内,关山越几乎是躲无可躲!
林冲摩挲着酒杯,紧盯着场上的变化。
他很清楚智深和尚试探的,绝不只是关山越能否接下那坛酒,更是在试探,他会如何接下。
猝不及防之下,一位武道宗师的拳意骤然碾压,天下九成九的先天武者都会忍不住,本能地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更何况关山越?
林冲虽然看不分明这小子究竟走到那一步了,却也看得出,他身上的罡气,并没有经过逆反先天之后的那份精纯凝练。
如果这小子当真展露出魔气,林冲敢肯定,关山越就算不死,估计也会当场重伤。
意识与身体本能激烈冲突之时,关山越却闭上了眼,衣衫上泛起如水月华。
最轰烈的动态对上了最沉稳的静态。
酒坛进入身前一尺,他没有动。
半尺,三寸,一寸。
关山越岿然不动。
酒坛触及他的额头,竟然悄寂无声,轻若鸿毛。
和尚这貌似狂猛的一掷竟然并未蓄满劲气,而是虚有其表,力道轻柔似拂柳回风!
关山越顺着这股力道,身形后仰,同时一脚踹在酒桌上,借势倒掠。
酒坛落入掌中。
林冲身形一闪,单掌抵在酒桌上,罡劲柔化消去关山越一踢之势头,笑道:
“何必坏了这一屋精致?”
智深这才长身而起,抚掌笑道:
“林教头所言甚是,洒家挣些俸禄,也不容易。”
关山越此刻也稳住身形,他单掌托起酒坛,却好似仍然沉浸在那一场短暂交锋中。
他提着酒坛灌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回味道:
“虚实之妙,竟至于此!大师好功夫!”
智深和尚还未曾开口,林冲便率先笑道:
“小兄弟未至宗师境界,却也能窥破拳意运转之秘,了得了得。”
关山越放下坛子,抹了把嘴角,眉眼却飞扬起来,像是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而现在,他就要将这事情给……付诸实践!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既然已饮过一口,便借花献佛,邀两位同乐吧!”
豪笑一声,关山越单手一揽,劲力吞吐,身前酒壶猛然破碎。
酒水化作两道水箭,直扑两人面门。
水流破空,凝为一线,细若女子青丝。
林冲干脆举起青瓷酒杯,手腕拧动,一牵一绕,动作妙趣自然,手中像是绽开了一朵青花。
而那酒液,正巧落在花蕊中。
仰头饮尽杯中酒,这位行事有些拘谨的禁军教头,此刻倒显出几分不羁狂态。
只是一口饮尽后,林冲又小心翼翼地将酒杯放回桌上。
智深的应对则更加直白且简单,和尚昂首,强韧脏腑催逼,啸出一口凝练的真罡气流,如剑光席卷,摧破寄托水中的劲力。
接着长鲸吸水般的一吸,将酒液尽数吞入口中。
饮过这杯“敬酒”,林冲的面色却有几分古怪。
这酒中,竟然有一份与岳鹏举最后那一枪有三成相似的劲力。
得真意与使出真劲,别是两种难。
可瞧那小兄弟轻巧的模样,倒像是……吃了碟小菜?
不得不服啊,林冲放下酒杯,喟叹一声:
“小兄弟好天资,好悟性。”
林冲又转头面向智深,笑骂道:
“荡魔司得此良将,今日合该你这贼秃请客。”
“洒家又没剃度,什么贼秃不贼秃的。”
智深和尚斜瞥了林冲一眼,语气不善,不过到底是没有拒绝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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