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齐转眼看向前方,答案早就在心中,否则他为何要迫不及待地回到中国。
高桥的牙关咬紧。他没想到心中的秘密大哥早已经知晓。想想也是,他不是像晁齐他们从一开始就跟着大哥在日本打拼,十年前才被大哥所救,以新的身份到公司,又被派驻中国担任总负责人,不知跟底,怎敢将全部身家托付。
他苦笑,未尽之事如果得偿所愿,拿他现在所有的一切去换又如何。他比谁都怕来到大陆,但是知道大哥要在大陆安排负责人时,又比谁都更积极学习,如愿提早几年来到大陆。想就自己的事项展开行动,但是感觉时机不到忍住了,没想到大哥对于他的动机和行为洞察的一清二楚,还冒着风险派他来大陆。他深吸一口气:“大哥,我会时不时回日本,争取辅敬明,让他在日本站稳脚跟。我们也会尽快拿下井田。”
“辛苦。一定赶在井田之前,找回两位老人。还有,万一两位老人落到他人之手,不管什么条件,都要先保他们平安。”
如果两位老人落在姜振华和井田手里,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怎么样,给两位老人带来什么伤害,那是他不能承受的。
“是。”
“尽快,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们,把他们带回来。”
“是!”
井田的事情解决迫在眉睫,解决姜振华也是早晚的事儿,只是两位老人的安危,实在是让人揪心。还有刚才那个面孔,深蓝色衬衫男人望向窗外,看错了吧?是幻觉吧!记得太深,以至于看什么都相似,然而,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路边闪过那一排排高大的写字楼、居民楼,在昏黄的灯光映射下,离他非常的遥远。间隔十八年,他又回到这个城市,记忆中红砖瓦房有的依然存在,可是,这一切对于他是多么的陌生。
高桥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接听,片刻,他道:“大哥,马市长的秘书打电话,说马市长约我见面,谈生物科技加大投资和SG注册地的事情。还提出希望您亲自到北京来一趟,或者他去美国与您见面会谈。”
“告诉他你能拿主意。等姜振华出席时,有合适的机会我再露面。高桥,马腾云担任副市长也三年了,快到任了吧?”
对于马腾云,高桥很熟悉的。在日本的时候,因为想到和中国官员打交道,为了解他们的习性和品行,习惯爱好,也是收集了不少材料。马腾云,现任北京市副市长,主管经济和科技,学历高资历老。
“是,依他的年龄担任副市长应该是最后一届了,所以他对他名下主管投资这块非常重视,抓得非常紧,听说他也在积极运作,就是希望能够在下届人大之前再进一步。”
他喃喃道:“官瘾儿够大的,权力真能让一个人迷失了心智。”
高桥接着说:“马腾云之前几乎是两三年就一提拔,开始上面对这位高材生非常重视,但是后来看他在任上好像也没做出什么实质的政绩,不知怎么回事还是从地方提拔到北京来了。”
“马腾云这些年没有做出重大政绩?”他疑惑。
“没有,在任上非常平淡,所以面临退到二线,突然抓起业务,干劲十足倒让人有些惊讶。”
“马腾云是1979年放开高考后,考上清华大学的第一批高材生,早年他在管乡当干部,第一个提出鼓励兴建村镇企业,发展经济,为人非常的精明实干。那些年的学生不像现在的学生,功利心那么重。很多人的理想很简单,就是想要带动老百姓致富,为社会做点贡献,报效祖国。”
高桥惊讶:“大哥很熟悉马市长?”
“早年见过面而已。”他微闭上眼。马腾云是他第一个认识的官员,正直,善良,纯真,有理想,具有共产主义浓烈色彩的官员。当初他也敬佩过,可是,一切变了样。不,也可能他把真实的一幕暴露了出来!但就这样一个满嘴仁义道德的官员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高桥踟蹰:“大哥,这些年中国的经济突飞猛进,北京发展也非常快。外企在政府官员眼里并不再吃香。马腾云现在主动热络联系我们,是因为前几年,我们为了扩展北京的业务放弃了本部很大的利益,带来很多资源,后续我们也将会投入更多的资金和技术。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我们在马腾云那里根本没有分量。”
他点头:“我知道”。
晁齐看了一会儿窗外,突然扭头问:“外面宣传栏广告上的悦览国际小城是姜振华的悦正集团开发的?”
“是,姜振华也算是房地产界大佬,但是在北京这块几年前才介入,声势不小,有几个影响力的楼盘都是他开发的。”
深蓝色衬衫男人脸上的肌肉轻微抽动一下:“这些年他倒是顺利的很。”
“是,有儿有女,虽瘸着一条腿,事业却不受影响。他所有的材料我都已经让人整理好,放到四合院那边了。”
晁齐咬牙:“咱们在日本战战兢兢,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姜振华这个废物倒是过的舒服。”
深蓝色衬衫男人放在两侧的拳头捏紧。这些年,亲者痛仇者快,该结束了。
高桥深吸口气:“要对付姜振华,我们很可能要先扳倒马腾云。”
晁齐一惊:“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我们查到姜振华能拿到顺义两家商场51%的股份,都有马腾云在中间牵线。”
晁齐的表情凝重:“如果,姜振华的靠山是马腾云,我们必须将马腾云连根拔起,那太难了。”
深蓝色衬衫男人不置可否,多难他都得走下去。只是马腾云会是姜振华的靠山吗?
高桥看深蓝色衬衫男人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心情凝重。他以为自己的事情已经很难办了。没想到大哥费尽千辛万苦铲除井田一类,来到大陆,还有可能要对抗一位北京市副市长!大哥的事情比他的可能更难办。任何国家,个人要挑战政府官员,无异于以卵击石,何况这位官员没有明确的贪污实证,要扳倒他,很可能自己先倒了。
头上缠上纱布的穆今华和于拓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窗外雨早已停了,一片漆黑。
“啪嗒!”门被撞开了,一道身影摔进屋内,掉在地上的还有一只被泥水浸泡、模模糊糊勉强看出是只兔子的毛绒玩具。
李语安面色惨白,半个身子摔在地上,但是她竭力保持一条腿撑地、半跪的姿势,一手扶住背上要掉下的人。
“安安!姁儿”。两人冲过去,将李语安背上的人接过。
李语安强撑起身,帮外婆把妈妈安顿在床上。
穆今华一眼看到外甥女流血的手,着急不已:“安安,你的手划伤了?我看看。”
躲过外婆伸过来的手,李语安把手藏在身后:“外婆,只是皮外伤,没事的。”她专注地盯着床上的人,拿着湿毛巾把妈妈发际的泥水一缕缕轻轻擦拭。
手却突然被一把抓住。
李语安惊讶地看着外公。
于拓看着沾满泥水的手上,都是点点血渍和伤口,胸口像被人捣了一拳。
“药和热水在你屋内,去洗干净。”闷闷的、无波澜的声音,她却感觉温暖着心,也打定了主意。
“扑通。”她跪在地上,两位老人惊讶的看着她。
“外公、外婆,”她扯住外公、外婆的衣襟,眼神中充满着哀求,“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我上大学吧!我真的好想上大学。我上大学是这个家能过上好日子唯一的希望了。三年、就三年,我只要再读三年书就行了,只要让我上大学,我什么都能做,妈妈我也会照顾的,我会努力赚钱的,求求你们,让我读大学吧!让我读大学…”她一头栽在地上。
“安安?”惊慌的叫声,那两张苍老的脸上紧张的神情是李语安昏过去前模糊的记忆。
穆今华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女儿的意识不清,现在外孙女也倒下了。
“别哭了,快把安安扶上床,拿热水给她擦下,我去拿药”。
听到老伴的话,穆今华忙拿衣袖擦擦泪,他们没时间伤心,先照顾好她们娘俩才可以。
天色蒙蒙发亮。
两位老人看着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人,神情疲惫、悲伤。
床上的两个人脸色潮红,不时呓语。“孩子,我的孩子…”“大学、我要上大学…”间歇的叫声,让两位老人肝肠寸断。难受的同时,还有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
“她爸,安安这高考成绩那么优秀,在这片儿很快出名了,到时姜振华还有那些仇家找上门来怎么办。”
“准备随时搬家。这片大部分都是租户,没有长期住在这里的,对咱们家的情况都不了解。现在麻烦的就是那个胖二嫂,是个多嘴的家伙,我回头吓一吓她,让她不敢把咱家的情况露出去。”
他们一边轻声说着话,还一边观察李语安的动向,生怕她听到。
李语安感觉自己好累,浑身酸痛。雨中,妈妈在发狂,她在后面狂追,脚滑,趔趄着往前跑,一头栽在泥水里,雨水、冰雹打在身上,冷、痛。天黑漆漆,她只能摸索着路,背着妈妈走在泥泞的道路上,一步一步,沉重地似乎脚步都抬不起来。
希望?希望在哪里?微弱的光似乎亮起,近了,近了,“北京工商大学”几个字闪现,闪闪发光。对了,她可以去上大学,上了大学就可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有一个不错的平台开始新的人生。伸手去碰触,几个字消失了,她恐惧的看着,扑过去,抓到的却是一片灰烬…
唰地,她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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