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儿姐,我想问你,你说你刚给厢房添了灯油,那房间内应该是灯火通明啊,怎么突然间,房里会暗得连人脸都看不清了。”
秦太升的眼神逼问之下,堇儿开始慌了起来,想不到眼前这个南蛮小子如此厉害,但她也是撒谎作伪的老行家,当下还是强装出镇定的样子回答。
“那,那是因为,肖总管扑过来的时候,打翻了油灯,于是房间里就变作一片漆黑了。”
“打翻了油灯啊,那倒也是说得过去,”太升摊开手看着肖百利,“肖总管,这下我也帮不了你了。”
“来人,将肖总管……”
太升这时却不紧不慢地走到一名家丁跟前,说道:“这位大哥,先前你跟娘娘汇报,说王府下,找不到走水的痕迹,是真的吗。”
那名家丁回到:“我们派出数人在前殿各处仔细检查完毕,并无发现。”
“那山川坛的厢房呢,可有油灯烧着,或者打翻油盏的痕迹。”
“这个……”
家丁不敢回答,看向淑妃与世子。
朱厚熜平静地说道:“你照实说来。”
“我们在厢房仔细检查后,桌确实是有几处着火的纹理,但那都是以前油灯留下的旧痕迹,并无发现新的火痕,至于打翻油盏,就没有见到了。”
太升看向淑妃、世子:“禀世子、娘娘,肖总管入厢房后便遭殴打,捡块玉的时间都没有,总不会是他忍着棍棒的时候偷偷擦干净的吧。”
堇儿这下慌了,原来这黑小子一早就是在套自己的话。
淑妃看秦太升二三句话逼得堇儿等人无话可说,大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实招来,你们三人如实招来!”
“娘娘,您就别问难肖总管,肖总管被打胖成这样,说错,是打肿成这样,已经很难受了,再说,他也是真的不知情。”
太升走到刘泉与堇儿面前,遮住世子与淑妃的视线,低声说道:“你们要是不想被送官究治的话,我说什么,你们就说是什么。”
刘泉跟堇儿现在是肉在砧板,只得点头。
“不如让我来说。”
“说!”
“实情是这样的,小人白天在山川坛干活时捡到肖总管的玉佩,原想交还给肖总管,但此时府中一位美丽大方,温柔可人的姐姐吩咐去府外办事,试问我又怎能推搪,于是小人便去了。”
当他说道那位美丽大方温柔可人的姐姐时,看了茵茵一眼,茵茵脸一红,幸好现在所有人都在听故事,没人注意到她的神情。
“等我做完这位沉鱼落雁的姐姐吩咐的事后,回到王府已近亥时,小人想着肖总管会回来找,于是就在山川坛等候,哪知这时,我见到堇儿姐来山川坛香。”
每次被太升说到名字的时候,堇儿都是抖动一下,生怕他说出什么来。
“小人是什么身份,怎敢惊动了堇儿姐,于是便退至厢房外等候,没多久,小人就见到刘副总管还有几个家丁也进去了厢房,紧接着就传出堇儿姐的呼救声,小人见状不妙,想要相助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在这时,肖总管出现了。”
“小人将玉佩的事告诉肖总管,但心中又牵挂着刘副总管冒犯堇儿姐的事,小人本就嘴笨,一时之间说得不清不楚,竟让肖总管误以为玉佩还遗落在厢房中,肖总管稀里糊涂进了厢房,刘副总管还以为肖总管是来坏他好事的,就将肖总管一顿胖揍。”
“小人眼见堇儿姐还救出来,还搭进去一个肖总管,心急之下,见到院子大缸旁挂着一面铜锣,就敲起了铜炉喊走水,想吓怕刘副总管他们,哪知道把护院他们惊动了,就将厢房团团围住了。”
“世子,娘娘,实情确实如此,不信你可以问刘副总管与堇儿姐。”
太升说话时又前遮住堇儿与刘泉二人,只隐隐见到堇儿附在刘泉耳边说了什么,刘泉开始一个劲摇头死不同意,后来堇儿急了,在他耳边大些声说了一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之类的专业反派用语后,刘泉也自知在劫难逃,无奈咬牙答应。
世子还是一脸平静:“刘泉,这黑小子,说的,都是真的吗?”
刘泉在殿跪倒,恨恨吐出一个字:“是。”
茵茵察觉事情不对,问道:“那堇儿,你先前又为何说是肖总管对你无礼。”
堇儿早在太升说那番话时,就想好了对策,不疾不徐回道:“刘副总管见来人是肖总管后,心内慌张,威胁我要将罪名都推在肖总管身,否则绝不肯放过我,我不敢得罪于他,于是才在娘娘面前撒了谎。”
说着说着,堇儿也低声啜泣起来,与先前肖总管的功夫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古人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太升算是见识到了,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在这个年代,什么都能信,眼泪绝对不能信,这个年代,几乎人均奥斯卡。
“刘泉,堇儿说的,是真的吗?”世子脸色有了几分凝重。
“是。”
世子冷哼一声,但却是看向肖百利,太升心中觉疑,这两人之间,又有什么纠葛?
“刘泉你在府内行凶,目无王法,还敢威胁堇儿作伪,兼职无法无天。”
“娘娘,”堇儿跪倒说道:“堇儿不愿此事外传,也求娘娘念在刘副总管于王府伺候多年,恳请娘娘对刘泉与众家丁宽大处理。”
殿除了几个肖总管的人没有表态之外,其他的家丁有都纷纷下跪求情。
本来就法不责众,淑妃要处理的就只有刘泉一人,那些帮凶的家丁她也只是打算打一顿了事。
淑妃还没想到怎么处置,世子对茵茵说了一些什么,茵茵转达与淑妃。
淑妃于是说道:“念在王府下求情,堇儿也愿宽大处理,来人,将刘泉拉出去,着实打三十棍,赶出王府,以后不得在王府左右出没。”
左右来人将刘泉押解出去。
“堇儿与肖总管,可算是无妄之灾,二人于库房中各支五十两银子医治。”
两人谢恩,但肖百利心中,多少还有些忿忿不平。
处理完毕,眼看散场在即,朱厚熜又在淑妃身侧说了些什么。
淑妃会意,说道:“至于这个……”
茵茵补充道:“秦太升。”
“秦太升,纳入内务,于殿前伺候。”
世子与淑妃离去,众人退场,秦太升看着茵茵,她在跟着世子离开时,表情怨怼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责怪自己。
待众人离开之后,秦太升走近堇儿身边,将她扶起。
“堇儿姐今后,可要好自为之了。”
言毕秦太升就回去了他的柴房中。
堇儿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这个少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来得可怕,他不知三两下化解了危机,将府中对他一直有偏见的人赶走,还将自己送入了内务之中,当真厉害。
实情能破格被纳入内务府,秦太升也是没想到,今晚凶险万分,如果不是金荣相助,现在被家丁打完又要被挨仗刑,说不定被打得半身不遂再被丢到府外自生自灭的人,就是自己了。
但他现在,心境却是前所未有的明朗,如果今晚一个不小心,死的就是自己,他感觉自己终于回到一个弱肉强食的战场,虽然残,但也是前所未有的刺激。既然这样,他也没必要再示弱与人,更没必要,假装什么正人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