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是怨我当年开了城门,使北凌沦为西昌附属国?”
“闭嘴!我早已不是什么太子,更担不起你一声‘哥哥’!”凌彻冷笑一声,从稻草堆里翻身而起,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凌薇,一字一句,句句带刺,“我与父皇、三弟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誓死守着江陵城,宁死也不降于敌国,只因血脉里流淌的是凌氏皇族之血。而你呢,却连半分犹豫也未曾,便将江陵城拱手相送!父皇当日赐你‘江陵’封号,寓意你是江陵皇城之主,与我这太子共享半壁江山,你可对得起他?!”
“我……”凌薇颓然跌坐于阴冷潮湿的青石板上,竟说不出任何反驳之话。
她知道凌彻从心底里怨怪于她,但不知道这份怨怪已然如此之深。
“你既已做了叛国王爷,便不要来我这惺惺作态、故作可怜了。”
凌彻迈开步子与她擦身而过,沉重的脚镣使得他每走一步都极其艰难,但他还是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了案桌前跪坐下,一把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但是酒壶显然空了,只倒出一两滴。
他气愤至极,将酒壶往桌前猛的一掷,手上青筋暴起,状似疯癫般高声道,“酒呢?给我酒!”
“太子哥哥!”凌薇上前抢过他的酒壶,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我知道你怨怪我,可是你不想听听我的苦衷吗?”
“苦衷?你做慕容霆的傀儡王爷,助他加重赋税,残害江陵城无辜百姓、于纯阳殿内圈养面首、戏弄朝臣,这桩桩件件可有他人逼迫?!”凌彻用手指着她,突然大笑起来,“你根本不配做这个江陵王,也不配做父皇的儿子!你如今逍遥自在,还跑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凌薇缓缓放下手中酒壶,眼眶微红,长长叹出一口气,道:“这些,是慕容霆告诉你的吗?”
凌彻身处天牢重地,根本无从得知这些,唯一的可能就是慕容霆曾来过此处。
“呵。你既然敢做,如今却又不敢当了么?”
“……”
凌薇静默半晌,放下酒壶的同时起身对凌彻道:“大皇兄,你今次不想见我,我下回再来便是。”
“下回也不必了。”凌彻避开凌薇的视线,眼中的厌恶溢于言表。
“……”凌薇默默转身,行至牢房门口顿了顿脚步,似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须臾,身后忽有异响,带起一阵微风向她脑门袭来,她不闪也不避,却未等到预料中的疼痛。
转身的同时,只听得“哐当”一声,青瓷酒壶碎了一地,而音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前,替她挡了那原本该砸向她脑袋的酒壶。
“音离!!!”
凌薇立刻跑到音离身边,仰头看到他额角的斑驳血迹时有些许的震惊,“你……疼不疼?”见他默默摇头后忽然有些生气,怒道:“谁许你跑过来替我挡的?!”
“音离是殿下的侍卫。”依然是万年不变的那一句。
凌薇突然咬牙,默默攥紧了手心,转身朝凌彻发难,“太子皇兄这是何意?”
原本坐在案前的凌彻见此拂袖起身,一身白色囚衣映衬得他面容愈发憔悴,此时此刻,他眼中满是讥笑,一步步,朝凌薇走去。
每走一步,脚下锁链便发出沉重的撞击之声。
“你二人少在我面前演什么主仆情深。哪怕你凌微今日死在我面前,也无法偿还你的罪孽!你这个江陵王做的逍遥自在,只是可怜你那父兄战死疆场,后宫女眷不愿受辱而悉数自尽。你呢,贪生怕死将这江山拱手相送……呵,也不知你午夜梦回时,可有梦到那些枉死的冤魂?这其中,可有你生母赵贵妃?!”凌彻上前,双手揪起凌薇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音离刚想上前拉开凌彻,被凌薇抬手制止,她咬着嘴唇,唇间尽是苦涩,闭上眼睛,当年后宫惨景犹历历在目,她自那日起夜夜辗转反侧,时常被噩梦惊醒,如何会没有梦到那些冤魂?
她从前,是喜欢黑暗的,可如今身处黑暗之中却会害怕,是以纯阳殿内彻夜灯火通明。
真是讽刺至极。
“我……对不起……对不起……太子哥哥……”凌薇眼中含泪,满脸痛苦。
“对不起?呵,好一句对不起。对不起便能换回北凌江山吗?便能让死去之人活过来吗?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凌彻的双手隐隐颤抖,喉间发出悲痛至极的呜咽声,字不成句,“她……她已怀了身孕,两月……才那么大……尚未成形……”
凌薇睁大了双眼,“大嫂她……”从凌彻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她已猜到些许,死死咬住下唇,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
“你闭嘴!你没有资格喊她!”
“……”凌薇再次闭眼,整个人深陷噩梦之中,每个人都鲜血淋漓,日以继夜找她索命。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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