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念在王爷与妾身好不容易有了骨肉,王爷这才有了心思活下去的份上,您饶过他出言不逊吧。”
沈忻月说完话虔诚无比地向历安帝叩了一首。
果然,历安帝没再将那“赐死”的话往下说,而是给了彼此一场旷日持久的沉默。
沈忻月心知,哪怕这陛下不赐死,那上官宇瞧着也并不想活。
她嫁给他的第一日他便是如此,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死不活。
甚至她有时候觉得,或许于他而言,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可是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他,明明这近一个月的相处上官宇已经好了许多,偶尔还能不咸不淡地关心起了自己。
若是现在他被赐死,那就真的再无上官宇了。
“王妃才嫁了不足一月,便得如此好运,有了身孕?”
历安帝果真如她所料对她的孕事有疑。
沈忻月从开口那时起就知晓会有这一问,但是恰恰是不足一月,后续的变动便是更为有利,故而之前她只说“恐是怀了身孕”。
上官宇身子差,洞房那日她还给宫里呈了泼了鸡血的元帕,历安帝如此一问,断然是因为对上官宇那日是否成事有所怀疑。
沈忻月已然欺君一次,便想在那一次基础上再续些话语。
她微动了下睫羽,从地上直起身,抬起头,打算搏它一搏。
那头冠太重,自己又不敢手扶,起身的时候重重的头冠扯了好几根她后脑勺下方的头发,扯地她痛地无声呲了呲牙。
“回陛下,王爷身子是不太好,可是成亲那日妾身缠着他喝了好几杯酒。许是王爷顾念妾身是辰妃娘娘所赐,便也依了妾身。大夫把脉时也说了这胎脉象还有些虚弱不实,需得再观察些时日。故而妾身尚未向宫里回禀此事,也未请太医诊治。陛下,若此胎不在也就罢了,可是若胎儿康健,怎能使得他生而无父?还请陛下顾念父子情谊,饶恕王爷吧。”
一个“可有可无”的胎儿成了沈忻月的借口,“有”还是“没有”,就是她留的一手。
她嫁给上官宇确实是“辰妃娘娘所赐”,若不是那道遗旨,她怎会陷到这病秧子手里?
皇宫既然能将一个去世十二年的妃子遗命落了实,那这妃子想必在皇帝这里是有些分量的。
她就是搏一搏这辰妃娘娘今日还起不起作用,能不能救他上官宇一命。
结果,她幸运地搏赢了。
历安帝从御座上缓缓起了身,慢悠悠踱到二人身前。
双手负背,在沈忻月身前来回走了片刻,认真审视起这新入门不到一个月的儿媳。
头脑灵活,模样不错,瞧着对上官宇也很爱护,如今还怀了要死不活的皇儿的孩子。
辰妃眼光果真狠毒,替他寻了妙人。
一句“如此,王妃便回去好生休养。跪安吧!”在沈忻月头顶响起。
历安帝朝着沈忻月说完这一句便踱到上官宇的轮椅前,厉声训诫:“你也是要当爹的人了,别成日想着死活。你最好好好活着,还你那些罪孽!”
说完也不管二人,抬脚便出了殿。
历安帝一走,沈忻月浑身立刻松弛。
她扶着上官宇的轮椅把手,踉踉跄跄地起了身,抬手密密地拍了一阵胸口,又敲了敲那这几年对罚跪有了些陌生的膝盖头。
嘴里喃喃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爹好凶。”
本以为上官宇会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哪知他竟连眸子也未曾抬动。
从她进殿开始他便如此纹丝未动,现在连眼神也不给了。
他又回到成亲第一日那个样子,满脸冷冽,拒人千里。
这刚下凡的天神似乎又回到了天上。
沈忻月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抽了一鞭子,心,有些疼。
一如来的时候一般,沈忻月推着上官宇的轮椅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缓慢行走,鎏金铜瓦,飞檐斗拱,本是精雕细刻的风光,此时却无端生了些凄凉。
风雪盛了一些,飘来的雪粒子落在她冰凉的发冠上,那满冠珠翠叮叮当当的声音还在,却又有些怅惘。
上官宇跟感受不到寒冷似的,任那风雪吹在赤着的双手上。
沈忻月弯腰将手炉径直塞到他冰凉失血的手里,将他的大氅紧了一些,盖住他的手臂和身体。
风刮了起来,沈忻月冷极了,寒风从领口钻进身体,扶着轮椅的双手红地不能更红,雪白的面上被真正的雪狂乱地拍打着,生疼生疼的。
最使她难受的还不是这些,而是那闭着眼一言不发的上官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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