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大殿灯火通明,金龙盘柱,灿烂辉煌。
沈忻月低首急步走了进去。
抬眸的余光可以瞥见,上官宇的轮椅就孤独地立在那大殿中央。
她走到轮椅边只悄悄看了一眼上官宇便立刻跪地请安。
“妾身沈氏恭请陛下圣安。”
“平身吧。”
历安帝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抬眸撇了她一眼,复又垂眸看向御案。
沈忻月并未起身,只是直了身子跪在上官宇身侧,柔柔顺顺地开口见山。
反正皇帝刚在殿内怒吼那么大声,她在外听见也不奇怪。
“陛下,王府后院操练场的变动是妾身的主意。王爷与妾身生活拮据,本是想二人简单度日便也罢了,不料呈皇家天人庇佑,妾身恐是怀了身孕。可是妾身身子太差,大夫吩咐需得常食补品才能保得了胎儿,故而动了赚钱的念头。恰巧有乐氏一家近日要在都城寻地开拓商业,妾身便自作主张出租了那地。”
沈忻月一番言辞,上官宇只在听得身孕两字时微微动了睫毛,瞬间就恢复了常态。
冰冷的面容没有一丝温度,眉心紧蹙,双眸半阖,身子虽然还是直直紧贴着轮椅靠背,肩背却不如今早那样挺拔,略微垂了一些。
与上官宇的冷淡不同,历安帝显然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在严肃的面上浮起。
“你可知翊王府是寡人所赐?”
历安帝诘问的声音威严而冷漠。
双目瞧着垂目的沈忻月如猎鹰看着地上蠕动的兔子一般,只要它敢往别的地方一跑,猎鹰的爪子便会毫不犹豫一把挥下,将它撕成渣。
殿内温热,沈忻月身上还披着厚厚的披风,可是此刻她却不觉一丝热意,反而手足冰冷。
“回陛下,妾身自然知晓王府是皇家之地。故而只敢租赁为用,不敢造次。两年后,待王府钱财有些好转,那地自然是要收回的。”
沈忻月强迫自己稳了气息,一丝不苟地答话。
没有想到上官宇之前提过的“陛下亲赐府邸如何向皇宫交代”的事,今日真的来当面交代了。
所幸她早就想到了借口租赁的对策,吉祥那处早已经将一切手续在府衙备好了案,任官方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乐家之事。
历安帝却没有继续问租赁之事,反而冷冷地长笑了一声,笑完之后用极其鄙夷的眼神看着上官宇。
“呵,他没钱?你也信?”
短短一句话将沈忻月的心锤了一响重鼓。
他有钱还是没钱,她不知,也从未过问。
进府第一刻就是一条干净的路,进门后是干净的院落和屋子。
掀开盖头后出了门就是满目萧条,出了院是满眼废弃之貌。
她从未想过这王府是真没钱还是假装没钱,只是看不惯那些灰尘和破败,第一时间便安排下人去整改。
反正自己手里有钱有财,也从未在意过是自己出钱还是王府出钱。
她嫁了,便是王府之人。
她当家,便是王府家主。
“回陛下,妾身愚钝,不知王府哪里还有家产。只知自入王府第一日妾身便食粗茶淡饭,虽不至于残羹冷炙,却确实顿顿淡而无味。王府没有天家之色,也没有天家之姿。院落破败,奴仆敷衍,室内与寒宫无异,室外与荒院一般。陛下可召宫中派出管家之人张氏答问,妾身所言句句属实。陛下,王爷过去对自身的生死尚且不顾,钱财于之更是外物。”
沈忻月一番实事求是的话令历安帝有些动摇。
他是几年未再搭理上官宇,那府邸什么样也没有给予一丝关注。
只知道有个宫里派的管家在掌管,至于管得什么样,他从未在意,皇后也从未多言。
她所说的话确有几分可信。
但是竟然能破败到没有天家之色,也没有天家之姿?那岂不是寒酸至极?
“生死尚且不顾”,倒是十分真实,若不是他拿着一干人的性命威胁,上官宇恐怕四年前就不愿再活于世。
生死不顾,那所谓的钱财对他哪还有用?早就败了散了也不无可能。
沈忻月见那历安帝听得话后神色有些微变,眉头有些蹙动,便知他信了自己的话几分。
但她无暇再跟他细细周旋租赁赚钱什么的,只要历安帝信个五分他们很穷就成。
她还记得那句狠厉的“赐你一死”,便趁热打铁将那即将落地的话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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