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拂,你走不走啊?”
龙潇潇倚在车窗边,夺人心魄的容颜被一张薄纱遮掩,眼看着不过百里就到蜀地,这庄暮却跟根木桩一般站在那村口的告示前。
她有些不耐烦地盯着对方的纤细却挺拔的背影,青白色的锦袍穿在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身上,竟生出了一丝侠气,对方告诉自己,她在外一般唤假名李拂,便让大伙儿也这般唤她。
言暮其实听到龙潇潇的抱怨,也感觉到她的催促,但不知为什么,眼前的一张纸却吸引着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龙潇潇那洒脱的性格哪会耐心等得了言暮,她一下跳下马车,驾车的乌梢也懒理,瞥了一眼便继续打盹。
龙潇潇那火红的裙摆一霎间便凑到了青白锦袍旁,只见她顺着言暮的视线看着跟前的告示,上面不过都是同一首诗。
“日夜锄禾尤饥肠,未见粒米只见税,兵不是兵懒汉多,夺我良家好姑娘,天不惩戒我自惩,只身血肉祭村人。”
龙潇潇一字一句地读着那白纸上的内容,连她那不好学的,也读懂了其中意思,倒是言暮学富五车,怎么看不明白呢?
他们这一路看过因为起义流离失所的人不少,不外乎就是晖帝穷兵黩武,连年增税,地方官贪得无厌,连那屯兵也恃强欺弱,吃不饱,受剥削,被兵欺,家破亡,天不治,那就等不要命的出来治了。
但谁也没想到,这大恒不要命的人太多了……
龙潇潇见对方还是一动不动,便推了推她的手臂,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言暮闻言,眨巴了一下眸子,不知为何,她有着奇怪的感觉,这些黑白分明,字迹不一,被撕了又被重新贴上的告示,让她想起了桃花镇上的那一幕幕。
“姑娘,小公子,你们准备进这村吗?”
忽然,一把沧桑的声音将他们二人叫住,言暮转头看去,只见一位老妪向他们走来,老妪手中拿着一把色泽不佳的野菜,感觉不到她的恶意,言暮便上前一步迎上,问道:“是啊,老婆婆,我们这商队要赶路,听说走这村通过最快。”
“莫啊!”老妪一听他们确实要进村,连忙伸出手拉住言暮,紧张地说道:“小公子,你们不知,这村里正闹着要打官府,反朝廷,天不怕地不怕,你们的马车如此漂亮,怕他们会拦路打劫你们咧!”
言暮低头看着被老妪拉住的手袖,青白相间绣着芙蓉的袖口被对方带着泥土的手弄得有些脏,但她无暇去顾及,目光停留在对方那双饱经沧桑的手背,骨瘦如柴。
看来,起义,反抗,也不能全然让老百姓安稳。倒是借着正义的名号,滋生出了一些干起“山贼”勾当的鼠辈!
“老婆婆,我方才也看了村口上贴着的字,好端端的,怎么会起义了呢?”言暮心中怜悯,但亦有想不通的地方。
老妪听了她的问话,叹了一口气,跟她解释:“还不是军营那群无赖,之前借着有朝廷给他们撑腰,在村子里横行霸道,还玷污了村子教书先生家的姑娘,人家姑娘都准备出嫁了,毁了清誉,一气之下就投河自尽。教书先生去官府告,官府也不理,他这书呆子就拿着把菜刀去军营理论,竟被说成要杀害朝廷士兵,被乱拳打了个半死,抬回来时都奄奄一息了,竟还硬撑写了首诗,就是那告示上贴着的那首,一写完就气绝了,村了许多人家都得过教书先生的恩惠,都怒了,那群壮丁就拿着锄头镰刀跑到军营,见人就砍,谁料这营里的士兵也没啥能耐,一个个跟软脚蟹似的,大伙见这朝廷的兵就这般无用,便起了义,如今连镇上的官府也被占了,富商的宅子也被抢得七七八八,村里面乱七八糟,那群人如今见到你们这衣鲜亮丽的,眼红得很。”
言暮静静地听着老妪的话,龙潇潇这下也没了不耐烦之意,这一路起义不断,但每一村,每一镇都有不平之事,叫人如何心中能平。
沉吟片刻,言暮从怀中掏出一些银两,放在老妪的手中,说道:“老婆婆,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会绕道而行的,这些银子你拿着,吃得饱些!”
老妪看着手中的银子,想也不想地收紧拳头,正准备跪下给言暮磕头,被她眼疾手快拉住,但老妪嘴中还是喃喃着:“公子是好人啊!多谢多谢!”
言暮凝视着卑躬屈膝的老妪,脑海忽然想起了一句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房子塌了,还能补起,大恒的根基都毁了,谁能救赎呢?
帝皇之位,谁不想独占,万人之上,谁甘愿一人之下。
待卫桓走后,毛方才从暗处走出,众多文华殿的太监宫女看得一清二楚,竟就无一人敢跟晖帝透露,毛方早就偷听了朝廷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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