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未央,子时三更,杀机暗藏。
言暮越于东苑之上,偌大的江湖第一门,众多的门徒,都抵不过一位只学了九式剑法的侠客,可想而知,易水剑法的独步天下,可想而知,北郭之徒的出类拔萃。
昏暗的房中仍留下烧焦的气味,仅剩下的一盏油灯也快要燃尽,灯芯浮在融化的蜡水上,闪烁的灯光飘忽不定,预示着始终要熄灭的结局。
方才被言暮打晕的护卫还躺在地上,淋过了一场雨,听过了一席话的她,拔出碎星剑,利剑脱鞘,无声无息,却映出了一丝希望的光。
她对上小稻那双失神的眸子,或许她听得到,看得见,但已经没办法对外界有任何回应了。
“小稻,我来了!”
话音一落,利剑一挥,鲜血一溅,人命一条。
她徐徐地走到小稻跟前,不必探息,她知道小稻已经死了,死在她的手上。她伸出手将小稻还睁着的眸子合上,善与恶,从此在她的心中再无分界。
当言暮走出东苑时,漫长的雨已经彻底停了,惨淡的月光洒满唐门,她对着长天,无可奈何地呻吟:
“唐门,真毒!”
——
一夜难眠,言暮眼下挂着黑圈,一想到小稻的身后事和她的妹妹小穗,便催促她次日一大早就去找唐菲菲求助。
唐菲菲知悉此事来龙去脉,并没有责备她多管闲事,只是温柔地抚摸了她的头,跟她说道,剩下的交给她就行了。
言暮自然感激不尽,唐菲菲借机让这小姑娘留下陪她吃午膳,她也不好推却,便厚着脸皮吃了起来。
饱餐了一顿之后,言暮只觉周身怡然自得,又见唐菲菲唤下人熬了酒酿圆子,勺了一碗给她。她初尝这甜点,一口下去清甜爽利,好不畅怀,便多喝了几口。
“小师妹,你觉得我儿长得如何?”
听了唐菲菲突如其来的问话,也只是觉得对方是想听他人赞许自家孩儿:
“唐公子天人之姿,俊逸无双,当属一等一的美男子。”
唐菲菲心满意足地点着头,附和道:“因为长得像他爹!”
“对了,你和师父为何此时来蜀地呢?”她循序渐进,慢慢地诱导着言暮。
为何来蜀地?这一切还不是因翠竹的一块玉佩而起!
言暮瞄了一眼面目和善的唐菲菲,对方既然是自己的师姐,应是能信任之人,要不要给她看看那玉佩呢?
一想到玉佩被放在君必鸣的药房子里,言暮便有些惋惜地皱了皱眉,低声回答:“我与师父来蜀地是,来游山玩水的。”
“这么说来,咱们就真的是有缘分了!”唐菲菲哪有心思管言暮复杂的神色,自顾自话地说道:“此般天意,该好好珍惜!”
言暮老实听着,也不知对方话中深意,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小师妹,实不相瞒。”唐菲菲忽然话锋一转,似是要告诉言暮什么惊天大秘密般,神秘地凑近她,一改先前的洒脱肆然,语气颇为严肃,又带着期待:
“我儿倾慕于你许久,想娶你为妻,让我这做娘亲的问问你意下如何!
嘴里还含着一口甜酒的言暮,听了对方的衷肠,一时喘不过气起来,差点将嘴里含着的圆子喷出,好在她还是识体的,连忙顺气吞下肚中,却还是噎着喉咙咳嗽了几声。
“这,绝不可能!”言暮捂着咳嗽的嘴,一张脸不知是因噎着还是羞怯,涨红得跟关公似的。
她初来乍到,不知唐三娘最是乖张肆意,她的话谁都不信,但偏偏碰到了心思纯善的言暮。要说信吧,她内心是一万个想不透,要说不信吧,但唐菲菲又是唐昂的娘亲,为何要胡说八道,错点他儿子的终身之事呢?
“唐昂是我的儿子,他的心思我最为懂得。”唐菲菲一脸慈祥欣慰,丝毫没有半点说谎话的慌张。一想到昨夜唐昂竟然唤乌梢叫她准备些衣裳给李拂,她便知道他心中是在意上她了!
“我与唐公子……”言暮一脸难以置信,回想起昨夜他对自己说的话,她心中除了感激和疑惑,真的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唐菲菲盯着言暮惊恐的眸子,好似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放是常人早就笑了出来,倒是她忍得住,继续故作正经地说道:“唐昂不是一个愿意与他人相处多一分的男子,但他这些日子,对你倒是开了特例。”
言暮皱着自己那双英挺的眉,一双含水的眸子尽是疑惑,喃喃地说道:“可是,他平日对我亦无任何倾慕之态。”
一贯聪明绝顶的她,这下遇到情爱之事,亦是一塌糊涂,不明不白!
唐菲菲看见言暮没有抗拒的意思,便立刻鲤鱼打挺,滔滔不绝:“我儿生性寡淡,跟他爹一个模样,一开始我也以为他爹是颗木头,不值得去耗费我的感情,后来才知道他家的所有子弟都是这般不善表达情感,应是遗传唐昂祖母的。”
“唐昂小时候经历了一段不好的事情,回来之后便大病了许久,心门亦关上,变得更加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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