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落棠脸上的血落在了陨光楼上，但即使是血污，也没有减了他的颜色。

白夜嘴里仍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这下偏偏成了断眉。这可如何是好……”

宫落棠并没有任何松懈，仍旧飞蛾扑火般与白夜作战，似乎要玉石俱焚。他的眼睛已经睁开，一只眼睛仍是漆黑发亮的瞳孔，另外一只眼睛则是被滴下的血染成了红色，看上去有些妖气。

白夜似乎并不想伤害他，只是一直在躲闪。宫落棠越逼越近，几乎把白夜逼到了陨光楼的边缘。

楼下的百姓已经近乎癫狂，因为白夜和宫落棠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太久，而且显然，他们心目中是希望那个不戴面具的白衣少年赢的，而事实上，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已经近乎神一样的存在。

宫落棠的心已经快跳了出来，因为他似乎临阵入境，进入了“青天决”的第四境“天人境”，他的剑气，似乎将要冲破云霄，顷刻间，风云变色。

“这只是青天决的第四境，据说那庄梦龙已经入了第五境，日月无光，山河动荡。那第七境……真的存在么？会不会，只是一种不可企及的理想境界？”天山剑派的掌门方正衡也站在陨光楼下观战，宫落棠和庄梦龙的关系，江湖上无人不知，所以宫落棠会青天决，他一点儿都不意外。身为这一任掌门，他穷尽半生也不过是入了第三境，始终无法破第四境，他只知道传说中的开山祖师修到过七境，据说后来他的一个弟子破入五境成了接任掌门，而后天山剑派历任掌门皆未能修入五境，而他，连第四境都未曾达到。天山剑派或许要在他手上彻底没落了吧。方正衡这样想着，不觉叹了口气。

宫落棠的剑已经没了章法，白夜仍算镇定，只是他的眼中，少了那么一点点失望，多了一丝丝欣慰。

宫落棠一剑刺来，裹挟着躁动的空气，他的力量似乎已经用到了极致。白夜的太虚剑气已出，却只是防御，并未露出极致的杀气。

眼看宫落棠的剑就要刺中白夜，白夜一个闪身躲过，身后的玉栏又被剑气震得粉碎。宫落棠转身回刺，白夜没料到这竟是他原本的招数，他一个惊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挡，剑气将宫落棠直直撞了出去，竟跌下了陨光楼。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多半是女子的声音。她们眼看着那神一般的男子将要跌落下来，一个个恨不得扑上去接住。

宫落棠没有掉下来，他被白夜拽着胳膊挂在陨光楼的边缘。

“你到底是谁？”宫落棠不可思议地望着白夜拽着他胳膊的手，“你为什么救我？”

白夜面具后的眼神十分复杂，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宫落棠拽得更紧。

白夜的一只脚勾住一处将要碎裂的玉柱，在玉柱即将碎裂的一瞬，他猛一用力将宫落棠甩回了楼上，自己也翻了身稳稳地站着，他动了动发疼的手，拍了拍染了灰尘的袍子，静静地望着摔在地上的宫落棠，用一种居高临下，悲天悯人的眼神。

“为什么？”宫落棠依旧在问。

“不为什么，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宫落棠，我不想让你死。”白夜说着往楼下望去，“你看看那些人，丑陋，愚昧，庸俗，肮脏，腐朽，懦弱，贪婪，猥琐……他们，没一个比得上你。”

“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你口中所说的那些，我样样都有。”宫落棠吐了一口嘴里的血，伸手揉了一下被血浸湿的眼睛，“你到底是谁？明明我要杀了你，你却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还打不赢我。但我可以给你时间，三年不够五年，五年不够十年，十年不够二十年……直到你能打败我为止，我会一直等着……”

白夜走了，宫落棠没有追，他静静地坐在地上，他知道他是无法替步摇报仇了，至少他觉得，十年，二十年，他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场大战，以宫落棠的惨败而结束，自此江湖上流传，百鬼白夜杀的首领白夜，武功是天下第一，而即便是那个败在白夜手上的宫落棠，也已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高手……

即便是宫落棠成了断眉，亦是能令万千少女沉迷的无常公子，亦是万千少女的梦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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