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言书到了县衙门口,将自己的腰牌解下交予门口的衙役,景东县令此刻伸着懒腰正想着邻近晌午吃些什么,就看见属下将一块牌子递了上来。这腰牌上的字样纹路让县令瞬间清醒,从椅子上猛地站起身来,慌忙地出来迎接。
“下官不知褚大人前来,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县令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给褚言书赔着不是。“大人不必客气,樊大人让我先来看看景东的情况,这里受灾严重,樊大人很是惦记。”
“是是是,不过褚大人来得突然,下官没有准备,怕是怠慢了大人,招待不周可如何是好。”
“大人不用惶恐,随意一些便好。我已经在景东住了几日,听闻景东县丞吴勇开了家酒肆,里面有不少好酒,不知吴大人舍不舍得拿出些让褚某开开眼。”县令听了褚言书的话心中一惊,褚言书刚到景东就已经知晓酒肆的情况,不由得感到忐忑,这年轻的锦衣卫莫不是还知道什么?
县令忙笑着说道:“褚大人有如此兴致,自然是要满足的,不如先到府上坐坐,我马上派人取一些过来。”
“不必大费周章,酒肆离县衙也不远,不如就现在过去看看吧,正好也体验一下景东街市的氛围。”说完,褚言书并没有给县令回答的机会,便已经大步向酒肆走去。
景东县令跟在褚言书的身后,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脸上还有汗珠不断滚落,褚言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说什么继续朝前走。刚到酒肆门口,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县丞吴勇,县令忙上前将吴勇扯了过来,言明了褚言书的身份。
“吴大人,听说您的酒肆声名远扬,褚某初来贵县,有些好奇,想来看看,不知方不方便。”褚言书话虽然说得客气,但很明显并没有商量的余地。
吴勇听说锦衣卫来了人,立刻就赶往酒肆,脚还没在门口站热乎,就看见褚言书一行人到了,不觉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只能听天由命了,暗自琢磨该用些什么物件来讨好眼前之人。
褚言书进了内院,径直走向那扇精心锁住的房门。“吴大人,我对这屋里的东西有些好奇,可否打开让我看看。”
吴勇走到褚言书身边,说道:“褚大人,这房间里没什么东西,都是一些陈年旧物,很久没打开过了,怕看了影响您的心情,您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想必也饿了,不如咱先吃些东西,您看怎么样?”话音刚落,就上手拉住褚言书的胳膊,准备向外走。
褚言书将手抽离,眼睛盯着吴勇,厉声说道:“吴大人,把门打开!”吴勇深知躲不过去了,无奈地叫酒肆掌柜将门打开。
这屋内摆放着大大小小大概十余只酒桶,褚言书将桶盖掀开,只见桶内哪有什么酒,全都是用草纸折好的包裹,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味道,打开一看,里面是上等的乌香。褚言书命人将酒桶中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摊在院中,粗算下来大概有几十斤。
褚言书转身看向吴勇,目光凌厉,语气不善:“吴大人,据我所知,这乌香是安南的朝贡之物,价比千金,民间不应该有此物流通,这院中的乌香你是从何处得来?”
吴勇知道纸包不住火,赶忙跪下,不住地叩首,“褚大人,下官一时糊涂,将朝贡物资扣了一部分,但是下官也是无奈之举,这景东灾情不断,库银所剩无几,灾民越来越多,没办法筹到救济的钱粮,才铤而走险,下官的苦心还请大人明鉴。”说着痛哭起来,扑到褚言书脚边,紧紧抱着褚言书的大腿不放,那场景倒真像是父母官为了一方百姓日夜操劳,呕心沥血,受尽了委屈。
褚言书看着吴勇声泪俱下的样子,眼神愈发狠厉,不觉冷笑一声:“哼,吴大人哪里出身?”正失声痛哭的吴勇听到这没来由的一问,有些发懵,答道:“下官就是景东县人。”
“看来我是孤陋寡闻了,都不知道景东的地方戏这样出色,吴大人这么好的苗子,没去搭台唱戏真是可惜了。”吴勇闻言噤了声。褚言书接着说道:“云贵大灾,朝廷早已下令减免赋税,还从国库拨了大量赈灾款,这些钱都是户部几番测算定下的,只多不少。结果吴大人该收的税一厘不少,该拨的款却不见分毫,这算盘打的是真好。你私自开设酒肆,把持着全县酒水的上下源,商户每月要定时定量地从你这儿买酒,卖不完只能私自倒掉,就是害怕得罪您吴大人。这景东的县丞做的真是让京城官员都好生羡慕。”
言毕,褚言书俯身看向早就吓得双腿发软的县令,道:“县令大人,你觉得呢?”县令抬头看着褚言书:“下官。。。。。。”还没回答上来就昏死过去了。
很快,樊侍郎一行便随着程立来到了景东县,褚言书将景东之事稍加整理上报给了樊莹。
“吴勇做的这些事,没有上上下下从旁辅助是很难完成的,看来这牵扯进来的大小官员不在少数。”樊莹眉头紧锁地说道:“小小的县城竟如此藏污纳垢,这还得了,正可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可不防。”说完想起褚言书还在一旁静立,忙道:“褚大人办事的效率极高,这趟云贵之行,真是辛苦了。”
“下官职责所在,大人客气了。”答话间依旧未见波澜。樊莹此时对褚言书已经没了半分嫌恶之感,反而深深愧疚,觉得自己先入为主,冷脸相对,委屈了年轻人。几日不见,褚言书又消瘦了不少,定是连日调查景东之事,没顾得上休息。樊莹不由得有些心疼,对着褚言书说道:“这几日褚大人奔波劳累,快去歇息吧。剩下的事情老夫会处理的,褚大人放心。”
褚言书闻言施了礼,便退了出去。
回到房中,程立早已经备好了饭菜,等着自家少爷回来。褚言书将在景东发生的事情写成密折,送往京师。
樊莹从景东开了个口子,将云贵之地的官员彻底调查一遍,被弹劾贬斥的官员难以计数,褚言书此间一直从旁协助,一来二去,使得樊莹对褚言书大加赞赏,青眼有加。
不日,褚言书收到了从京城递来的密信,要褚言书不必继续协理云贵之事,尽快启程前往登州。褚言书将一切打点妥当,拜别了樊莹,携程立赶赴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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