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京郊八方山。
好不容易结束了繁杂的出征仪式,逐墨不安分的尥了尥蹄子,背上的人却丝毫不见慌张,银白的抹额和战袍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白缎征裙垂于身下,与马鞍相互击打发出叮铃的声音,三尺剑配左,寒光凛冽。
安抚下逐墨,柳顾裳这才抬起头来。
“这位是……”柳顾裳打量着言行一身旁的素衣姑娘。
女子身着鹅黄骑装,斗篷的帽檐压得很低,不经意一抬头,只能看见对方生着一双冷眸,寒霜难侵,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这是我师妹,阿临,此行是奉师命来助我一臂之力的,”言行一言简意赅,转而又看向阿临,“阿临,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顾校尉。”
“该叫顾将军了,此次出兵叶国,圣上将阿长的官职提了提。”郑声在一旁补充道,原本这插科打诨的事该是燕询风的专长,因着陆娉的事,至今仍心结未解,如今神情冷漠比那位阿临姑娘不遑多让。
“这仗,对你和师兄都没有好处,不如不打。”却没想到阿临来者不善。
“阿临!”言行一皱起眉头。
郑声等人虽是不露声色,但心下也是不满,既然志不同道不合,不如各走各的阳关路。
柳顾裳及时制止了他们,而是心平气和的说:“我曾听行一说起过,阿临姑娘曾为了救友人,自知不如却不辞千里之遥,涉险之苦,请问是否是真?”
“……是。”
“姑娘大义在下佩服,友人之于姑娘,正如百姓之于在下,想必姑娘心如冰雪自能够理解。”柳顾裳脸上丝毫不见愤怒,“至于行一……作为友人,我不阻拦他的去留。”
言行一看着她,明明没说话,柳顾裳却莫名从他眼中看出一丝失落。
“当然,我私心是想他留下来的。”
柳顾裳调转马头,不再欲争辩,转身前,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对言行一笑了下。
言行一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低头会心一笑。
叶国在北地,若要进攻宁国,首要突破的就是容道关——也就是千机营驻扎所在,而容道关背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容道关,无论如何也得死守。
而要迅速到达容道关,就必须穿过剑幽峡。
若是往常,柳顾裳自然不会选择这种易守难攻的地方,但据前方传来的密报,叶国大军距容道关以不足百里,不日可到,而要是绕开剑幽峡,大军的行程至少要拖慢个一两天。
驻营休息后,柳顾裳让人去叫郑声来主帐。
虽然容道关后都属于宁国领土,但难保不会有刺客之类埋伏在此。
郑声拨开门帘,对上了看着桌上地图若有所思的柳顾裳。
“老郑,来。”柳顾裳一见是他,立马招呼道。
“阿长,去容道关的路,你选那条?”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郑声没有立刻回应,看着桌上的布局图,在心底算了算,道:
“从之前在八方山劫回的密报看,叶国原本是要劫我军粮草,逼迫我们走剑幽峡以求速达,而他们则会在谷中布下埋伏,重创我们,这样看来,反其道而行之,是为上策。但……”
“如何?”柳顾裳示意他接着说。
“但若是叶军知道粮草变道,守在大路上,改走大路将更加不利我们抵达容道关。”
郑声说了半天像是没说似的,分析了半天,摇了摇头,对柳顾裳说:“我的建议是走剑幽峡,富贵险中求。”
认真听了半天的柳顾裳终于扬起嘴角。
“人家都说你是最保守的一个,我却知道你的胆子不比别人少。”
“我也觉得走剑幽峡好。”
郑声听闻,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憋了回去。
“但我打算先去探查探查,就今晚。”
郑声张了张嘴,几次都没发出声音来,最终像是被气笑了:“感情你就是来通知我一声的?你现在是军队统帅,最高将领,你去涉险,叫剩下这些人怎么办,阿长,你领的这些可不是千机营的弟兄们!”
“我知道,要是营里的人我倒还放心呢,就是因为这些人同我未经磨合,我也不知他们的底细,才不敢让大军贸然行进。”柳顾裳捏了捏额角,有些头疼。这也是逼不得已,可以让损失降到最低。
“而且我跟询风遇风一起,只是去探查一圈,万不得已不会动手。”
……那“万不得已”的情况还真被她凑上了。
“四门斗底阵!”柳顾裳边应付着暗箭和冷枪边喊道,“小心应付。”
该死,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柳顾裳心中暗暗发冷,强行按下怒火。
这四门斗底阵是专门针对落单士兵的,很是鸡肋,大多就学个理论知识,论实战却是很少见到。
敌人虽不多,但胜在都是精兵,而且极有默契,进退得当,难以攻下。
破阵的关键,是找到那个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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