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黎文彧的事情过去已然几天了,林四柒的生活又恢复到往日的平淡,回到了当初两点一线只有家庭和工作的日子里。
为了忘记黎文彧那件事带来的悲痛这几日她都没有回家去住,而是直接住在了和歌舞厅大家共同的房子里,一人一间小房间,姐妹们一起聊天打牌能暂时忘却很多事。虽然林四柒没有打牌的习惯,但是听大家说说话忘掉不开心的事却很有成效。
“四柒妹妹你知不知道,现在洋鬼子闹得可凶了,你上次去给那个祁爷唱宴会有没有看见洋人啊!我听说那个少爷就是外国回来的,说不定一群洋人朋友,等着要害咱们哩!”一位打着麻将的姐姐一边搓着牌一边问道。
林四柒听到在喊自己,便侧过耳朵在嘈杂环境里仔细听着。
“没有没有,没那么夸张吧!哪的那人的朋友到不全是洋人,大多是故友吧!不必担心。”说到故友林四柒想到了黎文彧。
又有小姐妹们七嘴八舌的问:“那喝了洋墨水的少爷帅不帅啊!洋人可不都是那高鼻梁蓝眼睛的,在那呆几年说不定风水转的好,模样可讨巧着呢!”
林四柒点了点头,“是生的好模样”林四柒努力回想着陶杰桢的长相。姐妹们见她光想不说话,便开始打趣,还非要她说出来。她只好把初遇时对陶杰桢的印象再回忆起来,然后为大家描述:他很高,很瘦,模样是俊俏的,穿着西装,头发抹的干干净净的,鼻梁也好看,生的是好看的。林四柒是不知道该什么描述了。
歌舞厅里的姐姐妹妹们听着她的描述都娇嗔着叫着好,还有人放大话说,等哪一天给大少爷他绑来上海梵森歌舞厅要大家伙一起见识见识,看看谁把他拿下的,惹得一众人发笑。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起来就会让人觉得飞快,一晃眼便又到了下个星期,今天又到了是林四柒上台唱歌的日子了。
当她梳妆打扮齐登上台面时,她刚一站定,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站在酒桌旁端着一杯酒的人怎么那么像是——黎文彧。
她定定一看【他怎么来了】林四柒心想。
尽管心里想着,林四柒面上没有丝毫显露出来的,尽管自己此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台下的黎文彧。
“四柒姑娘唱啊!......”
“大家伙等着呢!......”
“四柒姑娘大家就盼着听你唱歌呢!......”
没一会,底下的人们纷纷开始催促了起来,这大晚上在歌舞厅,谁不是都迫不及待跟随着音乐起舞了,难不成在这干站着?
连罗妈妈也催促了起来,林四柒定了定神,轻声唱了起来,她的视线落处是黎文彧。
唱的还是在陶杰桢宴会上的那首《永远的微笑》。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
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
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台下的黎文彧倚靠在酒桌旁,心想:这倒是第一次听她唱歌,她的歌声比她说话时还好听,没能单独听她唱首歌也是可惜。黎文彧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惊,回想起十余天前的那个夜晚,想到了她对自己的隐瞒和欺骗。他的眸子又冷了下去,他轻轻哼了一声,那副不屑的表情被林四柒尽收眼底,她看见黎文彧冷冷地看着她。
而黎文彧此时,他努力将自己认识的林子期和台上的林四柒融在一起。可他认识的林子期是那样美好,那样一尘不染,所以会和这个热水汀里,灯红酒绿下,在立麦前摇摆歌唱的林四柒是同一个人呢。已经两个星期了,他还是难以接受,想到这,他不愿再停留下去,转头走出了上海梵森歌舞厅。
在他调头离开的最后一瞬间,林四柒心中的所有固执,所有倔强,似乎都得到了释放,林四柒似乎释然了。
她唱着歌,在台上只是唱着歌,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没有过错,无论是之前还是此刻,如果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就说明有缘无分,尽管她曾经在黎文彧的眼中看见过那么多的真诚的爱意。
在他转头离开的那一瞬间,都不重要了,只能说明从头到尾理解她,懂她的人,都不会是黎文彧罢了。
上海梵森歌舞厅内的音乐声仍在继续,酒池里的男男女女贴在一起,纵享着夜晚的狂欢,一座盛大的城市在黑暗里叫嚣着孤独,城市里的人在暗处彷徨,在明亮处惺惺作态,胸膛挺得比谁都高昂。
工作期一过,接下来的几日林四柒都没有工作安排了,她思虑再三,便决定是时候回家了,因为这几日的糟糕心情,她已经连日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母亲是否有担心牵挂。她起身收拾了几件行装放在了一只木色的小编织箱里,她用丝巾在编织箱口扎了一下便提了起来,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叩叩,“请进”回答的是一个女人沉稳的声音。她敲开了罗妈妈的房门,向罗妈妈招呼好了自己要离开后,便从后门离开了上海梵森歌舞厅。走了几步路,她坐上了一辆黑色面包车,今天是好天气,车夫见是白净的小姐生怕被晒黑了,拉开了挡板。问到了地址,便一骨碌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她便到了家。
回到家后的林四柒,见妈妈还在渔网厂不在家,便换了套舒适的行头,走进了厨房准备晚餐。
到了傍晚时分,弟弟也回来了,她替弟弟拿下了书包,和他闲谈了起来,“弟弟最近学校怎么样学到了什么,可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可有什么要紧事?”姐弟两聊的好生开心,妈妈也终于回来了。
餐桌上,母子三人坐在一起。母亲提议这周末去看看父亲,姐弟两人一致赞同。这一天便也平淡安逸的过去了。
到了周末,林四柒与母亲弟弟三人分别着黑色衣服,前往了父亲安置骨灰的场所,肃穆冷清的氛围让整个环境似乎都降温了。祭拜过后,母亲同父亲讲述了现在孩子如何,家里如何寒暄过后。便带着弟弟离开了,想让林四柒同爸爸说说心里话,吐吐忧愁。
林四柒对着爸爸的照片,将近日因为身份而带来的困扰和苦楚吐露一口,因为怕妈妈担心,她不敢告诉妈妈,所以林母才安排她来见爸爸吧!对着父亲的照片,林四柒一边流泪,一边诉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起身离开了墓地。
出来时,见到弟弟已经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