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前辈问她为什么。

年未岚只说了一句，“红尘之中有我的欢喜。”

钟离笑了，骂她有病。

她也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年未岚跪在门前求了三天三夜，钟前辈最终还是答应了。

“我跟你师父不对付，帮你能给那女人添堵，这买卖不亏。”

瑶台玉蕊不愧为杏林圣手，废除修为的过程没有半分痛苦，可年未岚事后还是哭了起来。

从今以后就是凡人了。

虽然难过，却并不后悔。

云诗缦得知此事果然震怒，又对木已成舟的情况毫无办法，只好将她逐出师门再去找钟离打了一架。

从此修真界再无青竹白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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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拔出封死在她身上的钉子问：“年未岚，这就是你的欢喜？”

浑身残破的女人苦笑着闭上双眼，她的尸首已被架起来曝晒了四十五日，实在没有力气再回答这个问题。

悔么？

不知道。

那时的欢愉是真的，现在的苦楚也是真的。

脑子里空荡荡的，心也空荡荡的，道消身死，不过是命。

认了。

“不说？”见她这副丧气样，钟离冷笑，长指刺进她的灵台，自行翻看那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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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未岚随池薪肃来到人间得偿宿愿，相知相守十几年，哪怕容颜老去，那份初心也从未改变。

她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后来成了一个很好的母亲。

这份美满随着井琳琅的到来被打碎。

那是个顶漂亮的女人，美人在骨不在皮，她骨相极佳，气质特别，一双星眸常含秋水。听说是池薪肃幼时玩伴的未亡人，家业被亲戚侵吞，走投无路前来投奔。

年未岚向来心善，闻此遭遇便生同情，让她权且将湘水城当成自己家，安心住下。

她确实……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未过多久年未岚就发现身边的人都开始围着井琳琅转，连丈夫的注意力常常会放到那女人身上，甚至连她说话都听不到。

她觉得奇怪，到底是有这么多年阅历，虽然没了修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可井琳琅的一切表现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妖魔鬼怪的迹象，甚至弱得会因一场大寒卧病不起。

年未岚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因妒生恨。

井琳琅对她亲昵又热情，总是“姐姐姐姐”地追着乱叫，虽然她们凑在一块儿对方总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受伤，但井琳琅乐此不疲地往年未岚面前靠。

说实话，她有点烦那女人，因为别人老是会把她受的伤算到年未岚头上，连池薪肃也因此跟她吵过几场架。

惹不起躲不掉，旁人越喜欢井琳琅，就越对这个正牌当家主母指责挑剔。

年未岚忍了下来，直到城中开始发生凶杀案。

池薪肃不愿让她插手，但年未岚还是暗中独自调查这些事，毕竟那段时间她待在家里就常常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与人发生矛盾。

还不如出门转转。

死的人越来越多，她跟周围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直到年未岚追着鬼影去了一处空寂的深宅。井琳琅抱着她昏睡的儿子，逼她当场喝下心魔引。

嗯？不愿意？

再加上这一城百姓的性命如何？

凡俗之躯斗不过恶鬼，年未岚别无他法只得喝下去。为大义，也为她深爱的人。

井琳琅拍拍她的脸，让她好好享受。

年未岚陷入无边的幻境。

幻境里有天音楼，有池薪肃，也有……井琳琅……爱怨嗔痴，喜怒贪欲，尘世就是一锅大杂烩，好的坏的都乱七八糟地丢在里面，每一个人都在锅中煎熬，谁也别想逃。

井琳琅要她堕魔，年未岚偏不让她如意。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被捆在火刑架上动弹不得，池薪肃就站在对面，手里还拿着火把。

那一瞬间年未岚以为自己仍旧被困在幻觉之中，为什么现实会比心魔境更加残忍？

他们说她入魔。

年未岚明明熬过了心魔引。

她大喊：“我没有堕魔！我身上一丝魔气都没有！”

探魔符落到被束缚的女人身上却顷刻之间化为灰烬，这是验明魔修的铁证。

怎会如此？

年未岚不敢相信。

不论怎么解释那些人都充耳不闻，他们觉得自己谎话连篇，愤怒与愚昧如同烈火焚烧了所有人，唯有井琳琅隔得远远地对她报以微笑。

年未岚的夫君带头点燃了枯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