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身后的轻尘又禁不住感慨,这怀镜公子倒真不想是如此嚣张的人。
只是人看起来清清浅浅的,怎的这字迹如此狂妄。
轻尘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想起怀镜公子初到秦王府的那一天。
墨发披散,仍旧是一袭白衣,不过是着了一身丧衣,缟素之色竟也穿出颓唐艳色,身姿如终南雪山,挺拔清寒,不曾弯折,不曾融化,像极了秋寒时的霜露。
秦王当年也是一个浑身戾气的少年,毕竟是旬吴第一位封王的皇子,而且一经封邑便是除关山地区外最富庶雍容的八秦之地,难免带着些别人没有的棱角与傲气。
褚灏看到戚怀镜身着一身丧服,发丝不整便来见他,年少时的暴躁脾气尚且还压抑不住,登时眸中瞬间就冒火了。
当下便对戚怀镜发难了,眸子阴翳,阴阳怪气地说,“公子不知礼乎?”
戚怀镜无论是过去还是如今,唯一未变的便是那清浅寡淡的琉璃琥珀眸,毫无情绪。
微微俯身,“怀镜不知秦王何意?”
褚灏想,性命都已掌握在他人鼓掌之中,还一副清风朗月,不可侵犯姿态,又是做给谁看?
还当自己是八秦明珠,旬吴凤凰吗?
戚怀镜伸手捻了捻腰际匕首,长睫微垂,似是蝴蝶栖息。
琉璃眸清凌凌的盯着褚灏,又继续说道,“秦王殿下可知礼?”
又慢悠悠补上一句。
“可知不告而取谓之窃?”
声音是平缓如秋日落叶的宁静无波,丝毫没有慌乱与惊恐。
褚灏听罢,怒火中烧,眼睛都快喷火了,竖子狂妄!手上青筋爆起。
他算是明白了戚怀镜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他把戚怀镜随意带到秦王府是盗贼行为了?
褚灏按耐不住暴起的手了,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褚灏,是丞相宋绍年。
宋绍年举起酒杯,遥遥敬了戚怀镜一晃,便放下了酒杯。
戚怀镜目光仍旧清浅平和,像是柔柔秋水,又像是粼粼寒波,总之,刀剑不入。
宋绍年见戚怀镜端坐无动于衷,冷冷问道,“素来听闻八秦郡守戚大人清廉正直,知礼明义,明昭昏蒙,怎的教出这般嫡长子呢?”
“怀镜公子这是不肯卖老夫一个面子是吗?”
戚怀镜露出了那天第一个笑,恰似冬日黎明破晓,天光乍泄,破碎黑暗,破裂寒冰。
“宋爷爷说笑,家父在时,总与怀镜说,宋爷爷乃是当朝知礼明义第一人,又怎会不知长者举未釂,少者不敢先尊者的道理?”
声音也像潺潺春水淌过,缓慢,悠慢,一字一句,都是慢条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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