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法事里的三日内,月离卯时便起身梳洗,不施粉黛,一头素静的乌发绾成一个髻,一袭白布衣,独自一人去孙府南侧的祠堂内,跪在正中的蒲团上,拜着。
她命雪桃,带着好些个慈安堂的丫鬟,午膳时分,晚膳时分,往祠堂里跑。
此事不久便惊动了孙逸。
不到第三日的那晚,他只身前往祠堂,打开吱呀作响的雕栏木门,只见月离的身板笔挺,跪姿标志,丝毫不为所动。
“穿的甚是丧气,”孙逸严厉道,“在列祖列宗前跪着做什么?”
月离回头,已是满面泪愁容,几乎要哭出来。
“爹爹,”月离嗫嚅着,“自从那次法事后,女儿每晚都梦见……梦见……”
孙逸见月离支支吾吾甚是着急,却见其衣着发饰,一下子便懂了,后背一阵发凉。
“梦见什么?”
忽而夜间一阵刺骨凉风钻入祠堂中,卷灭了烛火,屋内霎时黑暗了下来,死寂中伴着月离凄惨的呜咽声。
“阿娘,是阿娘,”月离抹了抹眼泪,“那是阿娘走的那晚,她爬在刑台子上,奄奄一息,女儿扑上去扶起她的脸,见她流着血的眼睛猛地睁开,一直抓着女儿的手,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女儿却怎么也听不清……”
孙逸听罢,头皮发麻,腿脚不听使唤似的想冲出这黑屋子。
“可最后一句话,女儿听清了。”
月离却一把抓住孙逸的脚踝,凄声沙哑无力道:“阿娘说,她要回来了……”
她蹭着孙逸的腿抬起头,方才那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的脸蛋上,咧起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狰狞笑容。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孙逸面色煞白,抽着脚,险些站不稳,“失心疯了!”
月离是叶氏在这世上唯一的寄托,母女连心,倘若会府报仇,便会上月离的身……
这丫头的疯魔,便是叶氏亡灵作祟吧……
孙逸越想越怕,吓得面色如土,周围似有一股灵异的力量,舌头和腿却莫名的僵住了,说不出话来也逃不走。
猝然,灵牌前烛火都亮了。
屋内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外头的蝉声,打更小厮的敲锣声,欢快的响着。
他低头看着月离,见她脸上风平浪静,不哭了,不笑了,却满脸的疑惑。
“诶……”她撤回身子,“爹爹您怎么来了……”
真当什么都没发生?!
孙逸气急,一个嘴巴子抽了过去,怒呵道:“你敢戏弄生父!方才你明明哭着胡言乱语,还笑!”
月离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委屈道:“女儿……女儿实在不知爹爹在说什么!祖母说,让孙女拜一拜祖父,还给了孙女新鲜的四果作为祭品。”
说罢她指了指身旁的果篮子。
这……这篮子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你简直是疯了!”
孙逸快要魔怔了,甩袖径直飞奔出了祠堂。
月离见祠堂忽悠忽悠吱呀晃荡着的木门,揉揉左脸,短促的冷笑了一声。
“景轩,你手倒是挺快的。”
只见景轩便衣办成小厮,从祠堂的桌下狼狈的爬了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吹道:“阿姐也颇有戏子天资。”
姐弟二人,相视一笑。
“计划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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