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康宁公主用意的柳弗愠谦虚地道:“下官久居边关偏僻之地,见识浅陋,哪里知道有什么宝物能配得上四皇子。”
康宁公主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四皇子是陛下唯一的嫡子,何等金尊玉贵,什么样的宝物能配得上他?四皇子若是早出生几年,这太子之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康宁公主竟然想用四皇子取代太子!柳弗愠被这个认知吓得魂飞魄散。
康宁公主与柳弗愠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竟然毫不掩饰她的居心,可见她与李复书已经是势如水火,不能相容了。
柳弗愠不等宴会结束便立马告辞,康宁公主与太子已经不对付到了这个地步了,他哪里还敢在这里多呆一刻?若是太子真以为他与康宁公主有什么,那可就糟糕了。
柳弗愠不顾康宁公主阻拦,执意离开,康宁公主脸上的笑容再也不能维持,她恨恨地道:“不知好歹!”
柳弗愠回驿站后与柳弗思商议今日在康宁公主府上发生的事情,摇曳的烛光照映出他们凝重的神色。
柳弗愠道:“康宁公主的确实力强大!尚书六部就占了两个尚书,还是管人和钱这两个最重要的部门;中书侍郎和门下侍郎都是陛下近臣,常常随侍宫中;还有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怪不得吴自远说宰相以下官员的升迁和贬谪都是康宁公主一句话的事儿,所言不虚啊!”
柳弗思道:“那今日哥哥拒绝了康宁公主的联姻,这兵部尚书之位岂不是要落空了?”
柳弗愠拧着眉头道:“别说兵部尚书了,若是康宁公主因为今日之事恼羞成怒,故意找我的麻烦,只怕我现在的官职都要保不住了。”
柳弗愠还没能从柳家即将要出一位宰相这一令人振奋的消息中平复心情,就马上连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承平大将军的官职都要没了,这怎么能让他不沮丧?
柳弗思见柳弗愠满脸失落,安慰他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太子如此忌惮康宁公主,若是与康宁公主联姻,就是与太子为敌。现在一时的失利,总比将来太子登了基,柳氏满门受牵累的好。”
柳弗愠点点头道:“康宁公主竟然想用继皇后所出的四皇子取代太子,难怪太子如此忌惮她!只是,一边说康宁公主是魑魅魍魉,一边说康宁公主是救世之主,也不知道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
柳弗思道:“恐怕他们的话都只说了一半,我今儿在茶楼听说了两件事。一是当年太后驾崩,戾王逼宫造反,确实是康宁公主作奸细将戾王引到北宫门,将其伏杀于宫城之内。而康宁公主之所以能取得戾王的信任,是因为她先佯装绑架了太子做人质,逼陛下打开宫门。所以六年前是太子把性命交给了康宁公主,康宁公主才有机会诱敌并且诛杀戾王。”
“第二件事是当年朝局稳定、四方战乱平定之后,陛下曾在京都西郊祭天。按道理初献是陛下,亚献是公卿,公卿之首是太子,但当时作为亚献第二个捧上祭品的却是康宁公主。也许太子和康宁公主就是从那时候起相互防备、忌惮的吧。”
柳弗思调侃地道:“说起来这两个人是姑侄至亲,国难临头的时候能把性命交给对方,天下太平的时候却为了谁当老二这种事情自己斗了起来。至亲变至敌,该说他们是可笑,还是可悲呢?”
柳弗愠摇了摇头:“不管他们是至亲还是至敌,可笑还是可悲,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怕他们还没争出个什么结果来,柳府却要先遭殃了。这次不但兵部尚书的位子要落空了,恐怕还要连累你受无妄之灾。”
柳弗思马上懂得了柳弗愠的意思:“哥哥是说他们会借杀降之事对付我们?”柳弗思虽然有镇军大将军的官衔,却从来不轻易插手军中事务,除了这次设埋伏袭击盛金一事。若说还有什么事能牵连到她,那就是她杀了朔方降兵,擒获盛金。
柳弗愠点了点头:“嗯,他们招揽我无非是看中了兵部尚书之位,我的功劳和资历本来不足以担任宰臣之职,但若是平定了朔方,解决了南唐与朔方边境的争端,那就不一样了。因此陛下特意授我兵部尚书之衔,方便我在朔方行使权力,等朔方之事圆满解决以后,才让我接管兵部,成为真正的宰臣。”
“既然如此,为了阻止我继任兵部尚书,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我出使朔方。这次去朔方的目的是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朔方内战,收伏朔方,陛下之所以直接把这个差事给了我,不但因为我提出了分而化之之法,更因为你活捉了盛金。这是我们的优势,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把我们的优势变为劣势,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焦点集中在‘杀降’两个字上面,因为一个曾经杀过朔方降兵的敌国将领,是不会被朔方臣民接受的。”
柳弗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今日没去太子府赴宴,拂了太子的面子;拒绝了康宁公主的联姻,拂了公主的面子,他们之中总会有一个人为了兵部尚书之位对付我,就看谁先出手了。”
本以为这次可以大显身手,谁知还没当上兵部尚书呢,就招惹了两个这么大的麻烦。而且他还不知道最后究竟谁会害他,谁又会帮他?兵家讲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他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去打赢这场战役呢?连敌人都搞不清楚的战役,应该是他打过的最窝囊的一战了吧。
柳弗思道:“这哪里是哥哥连累了我,是我连累了哥哥才对,当初是我自作主张抓了盛金,杀了朔方降兵,哥哥连人都不在承州,如今却要受我的牵连耽误了前程。”
柳弗愠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就算没有‘杀降’这件事情,他们也会想出别的办法来争夺兵部尚书之位的,何况当时若不是你抓了盛金,如今承州是什么样还不一定呢。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我好歹是陛下中意的宰臣人选,无论太子还是康宁公主应该都更想招揽我,而不是与我为敌,不然昨日他们也不会争相邀我赴宴。太子与康宁公主立场对立,只要一人发难,另一人一定会为了打击对方而帮助我们,所以我们的后援很强大,并不是孤立无援。”
柳弗思这才放下心来:“‘镇军大将军’只不过是虚衔,我有没有这个官衔都无所谓,倒是哥哥你的差事直接关乎到能不能擢升为兵部尚书,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若是两相不能保全,应弃我而保全哥哥。”
柳弗愠道:“‘镇军大将军’的官衔是你出生入死换来的,就这样放弃实在可惜。”
柳弗思道:“你我兄妹是至亲,只要咱们柳家能出一位宰臣,少了一个虚衔又有什么要紧?上次陛下召见,我看他神色十分和善,对我们没有丝毫不满,可见陛下对于杀降之事并不在意,也是真心想要重用哥哥。若是太子或者康宁公主用杀降之事发难,届时我自请受罚,以退为进或许能保全哥哥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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