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额娘忆起年少往事时的如水目光,玉茹烦乱的心绪缓缓宁静下来。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不再落泪,宁妃的脸上也重染了笑意。只是,她心里忽然泛起一丝疑问:那个小花好,怎会与年轻时的自己那么像?她想唤宫女来给六阿哥和玉茹拿些点心,一回眸,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画卷上。微微泛黄的纸上:三岁的小月茹,正甜甜的笑着,一双弯弯的眼睛,仿若盈着晶莹的蜜糖……
???
入了三月。和风缓缓吹绿了草芽,吹开了花朵。
这日,宫中无事,纳兰月朗早早回府。想趁着春光正好,带花好出去走走。
因担心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除了那次去围场,花好几乎未踏出过月蕊轩。
而今,纳兰学士府庭园中的花儿都已含苞待放。月朗再也不忍让花好如一只小蜗牛般委屈地躲起来,于是拉着她来到了府中小湖边的杏树林。
一树树或雪白或浅粉的杏花,在明媚的日光下,尽情的绽放着自己的美丽。微凉的风中,弥漫着淡淡的芬芳。
“你那日骑的小白马,我已帮你收养了。”月朗拉着花好的手在杏花树下缓缓地走着,忽然转过头,温和地道,“下次再去围场,你还骑它。”
“真的吗?”花好侧过头,满眼惊喜地望着月朗。她也觉得那匹小白马和自己很是投缘,心里一直惦念着。
“当然了!娘子马术那么厉害,怎能没有自己的御用坐骑?”月朗放缓脚步,宠溺地刮了刮花好小巧的鼻子。
“可是,我以后,真的还有机会去围场吗?”想到那日在围场上的情形,玉茹格格在月朗怀中笑得灿若桃花的脸又缓缓浮现在花好眼前。
一片云忽然遮住了明晃晃的太阳,却遮不去月朗脸上灿烂的笑容。
“相信我,肯定还有机会的。”月朗见花好垂眸,知她敏感的心又笼上了重重愁绪,连忙握紧她微凉的小手,认真地承诺道,“我要与你一起,策马奔腾在开满花的辽阔草场上。”
“但愿如此。”花好轻轻点了点头。
一阵微风拂过,雪白,浅粉的杏花瓣打着旋儿片片飘落,带着芬芳落到两人的发上,脸上,身上……
“对了,娘子,你真的是汉女吗?”望着杏花雨中的花好,月朗看得有些痴了。待回过神来,认真地问道。
“是啊,我自幼就在江南。”花好蹙眉想了想,柔声回答,“若不是替代那个林大人家的女儿入宫。此生,我们都不会相遇。”
“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和你的感情线,早已刻在了三生石上。”月朗一边帮花好拂落肩上的杏花蕊,一边温柔地道,“对了?你是汉女,怎会有那么漂亮的骑术和箭术呢?以前学过吗?”
“没学过,那日在围场,是我第一次骑马,更是第一次碰弓箭。”花好看着月朗,微微蹙眉道,“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但那种感觉,似是我生下来就会的,是早已融入到血液中的。”
“幸而,你有那么好的箭术。”月朗说着,仰起头,透过满枝的杏花,望碧蓝如洗的天空中飞过的燕群,“我,亦是不忍伤害那些小动物的。”
见自己心爱的男子也如此善良,花好欣然地点点头。
脑中,却忽然闪现出许多凌乱的光影。似是一幅幅撕碎的画卷,旋转着飘落,却无法拼凑成完整的图画。
又一阵微风拂过。花好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身子一软,便在纷纷扬扬的杏花雨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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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在杏林突然晕倒,不仅让月朗心疼不已,更是吓坏了府上的用人们,甚至惊动了福晋。
虽是身份尴尬的试婚格格,但毕竟是宫里的人。因此,纳兰府的人,对于花好的态度,热不得,亦冷不得的,十分为难……
距离正月十九那个染着淡淡梅花香的缠绵雪夜,过去已近两个月。如今,月蕊轩卧房中的红色纱幔,早已换成了淡雅的浅粉色。
本以为花好是患了什么病。却不想,竟是遇喜了!
怀了心爱之人的骨肉,对于每一个女子而言,都是日夜期盼着的大喜事,是心心念念的圆满。而此刻的花好,却是似要大祸临头般,靠在月朗怀中,惊恐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像福晋说的:花好腹中悄悄孕育的这个小生命,是喜是悲,是福是祸,谁又能预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