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宇几乎是用看待从古代穿越来的人的目光看向她，被她那副乖乖女受到剥削的模样气笑了，在某些方面，她似乎单纯得无知。

他轻轻的将气息送到她耳廓，又是个解释，“我家没人教过我这些，不过我的老师告诉过我，爱一个人，是超越所有具象或无形的事物，包括生命。”

沈星宁抿唇，“你的老师，应该有过一段很深刻的感情吧。”

“老师不大讲自己的事，已经无从考证，她生前并没有提及过那个人，但可以感受到，她很爱他。”冼宇说起这些时总带着压抑和克制，甚至为了避免和沈星宁的对视假意检查她的脖子，他很有分寸，那块小凸起比蚊子包还不甚明显，不过她脖颈白皙细长，一点嫣红都极为昭着。

更加深入有关爱的话题的氛围被敲门声戛然而止，手指叩门的声音很轻，但开门却迅速，并不太懂这栋房子里规矩。

是请来打扫的清洁工中的一位，女孩，年纪很小，长得也很小，清洁公司统一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就像套了个麻袋。

女孩脸上有两坨高原红，看见里面有人后十分紧张，一个劲儿地鞠躬，“抱歉，我走错了，抱歉……”

后面跟上来的慕白差点平底摔跤，冲上前把女孩往外拽，“冼少，她走错了，走错了……”

门被推开的同时，沈星宁的卫衣帽子就被兜头带好，抽绳收紧，她尚未来得及反应或者对那个女孩说句没关系，整个人就腾空，脑袋被强制压进冼宇怀里。

冼宇走得不快，可隐隐能感到他在生气，路过门边时眼神锐利如刀子，划过慕白的大动脉，慕白发抖着下楼找柯晨求安慰。

被稳稳当当放在床上时，沈星宁把收紧的抽绳拉松，“咦，怎么回房间了，不用打扫吗？”

女孩明显刚上二楼，不熟悉各个房间的位置，按照打扫顺序从一楼开始，他们此时去地下室的放映厅或者客厅带着才不会被打扰。

冼宇从衣柜翻出一件从来没穿过的高领毛衣，“换衣服。”

沈星宁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嘴边似有若无噙着一抹淡笑，“我衣服没脏。”

天空很蓝，稀疏飘着几朵白云。

冼宇的强硬到底有些底气不足，重复一遍，“换衣服。”

她低头，抿直唇线，不让他看出那是一个笑，“得有个理由，不是么？”

他的理由相当蹩脚，“哦，脖子上的伤，挡一挡比较好。”

她假意赞同地颔首，“对，应该消下毒再贴块纱布，防止二次感染嘛。”

冼宇定了定神，侧身将毛衣搁在床上，“沈星宁，换衣服。”

“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这招隐秘的推波助澜不绕个弯一想还真要着了她的道，哪里是，分明是

被看穿了冼宇反而不再隐晦，自然而然地往门外走，“你的聪明没用对地方。”

小狐狸舔着小尖牙，瞥见合上的房门，喃喃道，“是没用对人。”

冼宇悠闲地靠在走廊的墙边，脸上丝毫没有恶作剧后的愧疚，大拇指摩挲嘴唇，擦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不过回味被一通电话强行打断，他刚想挂断，看到来电人后一顿，手指移到接通的小圆点上。

景瑟的声音平而缓，又带着些微兴奋，“阿宇，易明睎从姜芷妍那儿弄到一份科联实验室的报告，我传到你邮箱，确定是孤本，姜芷妍那儿我会处理好，她不会有机会泄露。”

中间空格了很长时间，景瑟数次移开手机确认电话一直接通，显示通讯中的秒数一格一格地跳动。

往常收到有关五年前爆炸案相关的资料，无论大小，他都会停下一切查看，这一刻却没积极地点开邮箱里的链接，问了景瑟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爱可以很平均的分给两个人吗？”

景瑟如何也想不到等来的是这样一个问题，迟疑片刻，开始认真思索，这样的问题怎么会有答案呢？爱是比空气，风，比那些存在的却看不见摸不着的还要无形的东西，怎么分呢？

回答的不伦不类，“在我这儿不行。”

冼宇像是猛得泄了口气，良久才淡然道，“是不能平分，还是不能两个人？”

“阿宇。”景瑟匆匆开口，恰到好处地收住悲伤，“你明知道没有答案。”

左侧脖颈的伤口摸上去有一种涩涩的疼，走廊边的窗不大，光线涌进窗口斑驳地落在地毯上，冼宇深沉道，“我总觉得……万一有呢……”

除夕夜就要到了，地上的光斑会消隐，湛蓝的天空会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夜色，过了这一灯火阑珊的夜，他就再没理由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