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浅色毛衣压在纱布上面,不过几秒便濡湿毛衣。
下一秒他俯身,唇贴在她脸上,一点一点,将血液尽数吞噬。
柯晨和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车刚停稳,几个护士有条不紊地把沈星宁搬到手术床上,氧气罐,血压计即刻套到她身上。
冼宇跟在床尾,在进手术室前精准地松开,一秒都不敢耽误。
松手的瞬间他腿一软,柯晨眼疾手快地上去扶,“谢院长已经做好术前准备,您放心,沈小姐一定平安。”
他单手拂上胸口,手臂脖颈青紫色的脉络乍现,衬衫胸前的位置通红一片,枪口精确地瞄准心脏,毫不怜惜地在他心口开了一枪。
冼宇愣愣地念着那两个字,“平安……平安……”
他颤抖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玻璃瓶,双手合十抵在额头——
务必平安,一定要平安,只能平安。
柯晨踟蹰,“需不需要找个医生……”
柯晨办事妥帖周密,医院这一层楼除了待命的医生护士,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平光灯安静地散发白寥寥的冷光,一阵风穿堂而过,来时猝不及防,转瞬消失得杳杳无踪,风过无痕,偏偏留下寒彻骨髓的冷。
从柯晨认识冼宇,作为他的秘书帮他处理工作事务,冼宇都是个情感淡漠的人,因为父母过早去世而尚未铭记血缘亲情,唯一在世的亲人只有同样对情感疏离的爷爷,是以他从小就把重心放在学业,一心钻研学术科研。
早慧,聪颖,天才……诸如此类的标签黏在他身上,身边的同龄人大都对他敬而远之,他天赋异禀,也是个别人眼中的异类,独来独往,在无爱的世界里苦苦挣扎多年,所有的一切都是灰白,直到有一个人,他的老师,仿佛就是降临人间专门为拯救他而来的使者,带着五彩的颜料桶,把他灰暗的世界一点一点填满颜色。
现实不啻一个标准的暗黑童话,小美人鱼最终化为泡沫,小红帽会被大灰狼吃掉,青蛙破除魔咒成为王子后却残暴严酷且无同情心。
当他赖以为生的依托消失后,冼宇又变成了一个空心人,直至遇见沈星宁,一束明灿的光照进暗无天日的深渊,在他心口,像要燃烧出一个炙热的洞,温暖将他填满。
相处的越久越能发现冼宇怀瑾握瑜,纵使没过被给予很好的爱仍然愿意付出真心待人温良恭让,在学术领域登峰造极仍能虚怀若谷,即便遭受挫折也没有一蹶不振。
柯晨虚长冼宇几岁,带着和所有敬畏冼宇的人相反的视角,常常逾越职责的界线,像兄长关心姊弟,虽然冼宇那时候并没有太多私事,他将绝大部分的时候都花在实验上,留给自己的无非是煮茶种花这样的闲趣。
残余在冼宇身上的斑斑血迹凝固变成深红色,到鼻腔习惯逐渐闻不到血腥味,冼宇抵在额前的手终于不再颤抖,喉咙发不出声音,几乎是在用气息说话,嘶哑的,干涩的声音,“不用,学校那边的事你亲自去处理。”
正巧有个小护士端来了热水和毛巾。
柯晨将毛巾浸湿后递给冼宇,流露出公事公办的肃戾,“监控慕白会处理妥当,至于学校那边我会和校长谈,希望能把影响降到最低,马上就要过年了,学校也不希望弄出大事情。”
冼宇接过毛巾,仔细擦拭指甲缝里的血迹,“嗯。”
柯晨看了他一会儿,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挥之不去,昨晚冼宇邀他喝了半宿的茶谈了很多,有关他和沈星宁的私事,他真替冼宇开心,灵魂归于肉体,冼宇终于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病房和休息室都准备好了,里面有干净的衣服,不如趁这个空档换身衣服,沈小姐醒来也不希望看到……”
搬出沈星宁的方法十分奏效,冼宇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休息室,柯晨看着他进了浴室才去隔壁病房找慕白。
慕白习惯电脑不离身,手指飞速地敲击键盘,边盯着屏幕边和柯晨汇报,“除了留下的片段其他视频都抹掉了,不过发在校园论坛上的帖子得慢慢删,这次事儿因为冼少介入闹得不小,删得我手都麻了。”
柯晨扶着镜框,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声音和体态都显得疲惫不堪,“消息传得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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