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思索,回忆着之前与师父对弈过的棋局。那时,我执黑子,师父执白子。白子似迷雾,将黑子团团围住。黑子奋力厮杀却挣脱不得,仿佛是困兽之斗。棋盘上,狡兔绕丘,散象乘虚之飞。白子诱黑子深入,最后却是全部绞杀满盘皆输。而此刻,庙宇之中,若是要以饵为诱,乱我眼迷惑我,那这个合适的诱饵该是什么呢?细想想,这佛门清净之地之中,后山的梨花林却开的极为茂盛。这京城本该四月开的梨花,在这儿却早了几天。此地又是山上,本就更寒些,绝无早开的道理。此等异象,必有古怪!看来这梨花林中应是暗藏玄机,地下有着点不可告人的东西。这寺庙激了人的好奇心,我正想要去梨花林中一探究竟。可这时突然一着僧袍的小生,不知从何地出现,缓缓而来。步伐诡秘,又丝毫不掩盖周身的真气。我暗忖,在此地纠缠打斗,难免会引得侯爷来,如此一来得不偿失。再说了,我并没有想要为这好奇心付出点什么代价,只不过这阵法有趣,让我起了斗意罢了。
看着小僧依旧缄言缓缓向我走来,看他面上倒是年轻,又眉清目秀。这般剑眉星目,眉眼冷峻如墨画的,倒不像个和尚,更像个将军。为了消除这妄探禁地的嫌疑,我先脆生生地开口了,“小师傅,别动!”他竟闻声站住了,我又巧笑嫣然地说道“还劳请你帮我折下你左边肩头开的那支梨花来,我正缺一个簪花呢。”如此,便说的我像是个爱美贪花的寻常姑娘了。那僧人收了满身的真气,干净利落地折下花,递给我,声音清冷:“后山乃佛门重地,还请女香主莫在此地逗留。”头上的结疤是新点的,这样不惜花怜爱,怕是才了剃了度当的和尚罢。
但我也不多深究,只是接了花。又凑到他面前,似用他熠熠生辉的双瞳作镜,轻轻簪上这朵梨花。僧人年轻,经得我这般戏弄,竟是倒退了几步,不过倒也不再戒备我了。我敛了眼底的笑意,又说:“我原也不想的,只我独自一人贪看这梨花。竟没想到这梨花林这样大,我迷了路,被困住了。幸好得遇小师傅,还劳请,为我引路。”
僧人也不回话继续缄默口,自顾自地走到前面为我引路了。我跟着这僧人不紧不慢地走着,但却还没能够记得路线,晃眼间便出了梨花林,回到了偏殿后面。我暗自赞叹,阵法绝妙,怕是就算今日侥幸记得了方才的路线,恐怕这阵法也是数日更换,记住也无用。
如此,我笑着谢过了那僧人。说完刚才那句话后,他就并未再开口说话,这下也只是点点头,便如风般走了。
天子脚下,这伽蓝寺却藏着这样的秘密和世外高人,倒还真是有点意思。可惜,我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室贵胄。也无贪念,若无必要,大可不必探这险境。
又换上一副笑脸,蹦跶着去找侯爷了。没想到这方丈还在跟侯爷闲话,我心中不满,要是晚了可吃不着这糖葫芦了。我心生一计,上前搭话:“方丈大师好,小女子还得感激大师这庙中后山的梨花开的这样好,让人大饱眼福。”说罢,我又侧着头,像是故意在让众人欣赏头上所簪的梨花。方丈面色未变,连笑容都未僵硬丝毫。但张口时却是请辞,说道:“既是侯爷有佳人作伴,老僧也不便多扰各位赏花雅兴。还望以后侯爷再来,与本僧一起探讨佛理。”说罢就双手合十行礼告辞了。
待方丈走了,我问道:“侯爷还信佛教吗?”
“幼时本是不信,可是及冠之后,诸多变故,方觉人不过是浮尘中的雨打萍,飘零孤苦,不得不信点什么,以求心安。”
他这话说的寂寥,但我只作没察觉到他话中的伤感之意。只是摘了头上的梨花,轻轻地将手中花别在他衣襟间。眼神清澈,天真无邪的脸上是笑颜如花,只说道:“这花真称侯爷。”
侯爷也笑了,这一笑如暖阳,扫去诸多阴霾。他向我伸手,眼光悸动,我以为他是觉得我做得好,要摸摸头。就温顺地把身子递过去,没曾想,他的手只是我头上停留了一下,恰如雁过无痕,只是轻轻地为我拿走了落在头顶的梨花瓣。我竟是又小人之心了....为着在寺庙,为着我的清誉,为着诸多种种,竟是连此等微末的肌肤之亲都止于礼教。我心哪怕铁筑铜灌的,都不免动容。他待我如此,而我却时时刻刻想要他的命,只为着师命难违。
我心中五味陈杂,但戏还是得做下去,无论我此刻是否已伤怀不愿展露笑颜。
依旧是清甜的笑容,说道:“奴家把辛辛苦苦摘的花都给了侯爷,侯爷怎么不摸摸眠儿,夸夸我。难道是眠儿哪儿做得不对吗?”眼底还是一片懵懂,像是不懂这男女之情的稚儿。
侯爷用扇子轻轻点了一下我的头,“本王是在怪你,丢下本王到处乱跑。只留的本王被方丈捉住,听他讲佛理,脱不开身。”
我夸张地装作吃痛样,揉了揉脑袋,“我看侯爷刚才跟方丈不是相聊甚欢嘛,是忘了奴家在一旁,我才跑出去的。”
侯爷无可奈何带着宠溺地笑了笑,“走吧,不想吃糖葫芦了吗。”
说起糖葫芦,像是我肚中的馋虫被勾醒了似的,急不可耐地就邀着侯爷一起快些走了。
吃罢了糖葫芦,逛了逛庙街,无甚新鲜物。一行人又照着午前我说的那般,包了画舫,遨游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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