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宛乔姐姐会不会因为忌惮皇上在一旁，故意装得不认识周先生了？”夜里，缨年不眠，侧着身在黑暗之中问容济。

容济推测道：“也有可能，这所谓情谊，只是周昀的一厢情愿。”

“我倒也觉得奇怪，当时宛乔姐姐拉着我，震惊于周先生知道她唇边有痣，却全然认不出眼前的人。”

“我儿时，父皇也带着我与皇兄他们一同请画师作画，我的确不记得给我画画的是谁了。”

“又听说周先生有‘叫画’一说，我更觉得他是个痴人。或许他说宛乔姐姐曾要当他娘子，真的是臆想出来的。”

“若是真有把画中之人叫下来的本事，连新如今就在眼前了。”容济感叹道，“美色误人啊。”便翻身睡去。

容济与缨年要审问连新的事，还未有第三人知道，生怕打草惊蛇。往日去定王府向连新那里获取情报的是容济的小厮七安，如今依旧按以往一周一次的频率去取，容济只嘱咐他留意连新身上的玉牌。回来与容济对证，果然是与季琛所述玉牌一致。

一日正午，容济从宫里回来，用午膳时，忽然止箸，对缨年说道：“年年，我把连总管打发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此人危害缨年性命，缨年是恨之入骨的，见容济如此草草了事，比起愤怒更是疑惑：“容济可是有什么苦衷？”

“我本来已经想了完全的办法处置连新。将他引到东流客栈，再派人下手杀了，对外只说是被姜鹤阴魂诅咒而死。但是肯定瞒不住容洲的眼睛。”

缨年不可置信：“王爷惧惮定王？”

容济声音隐忍：“我是不愿与他失和，他是我皇兄。”

“可是姜鹤之死、烟红受伤，都是因为定王与连新而起，你若是不追究，如何对得起他们？”

“怎可因为......”容济本想说“区区小事”，又担心激怒缨年，便淡淡地劝道，“好歹这也算定王的一个把柄，不算白白放过了他。”

“年年不懂。你大费周章将周先生请来，又带他面圣，画出来了肖像、查出了是谁，又派七安去盯着。这会儿就这样不用了，之前是何苦？”

“容洲，已不是我们可以盯梢的了。之前我在滇南时，连新传给我的定王的消息，都是大事化小、并不如实以报，我才没有想到他会危及你性命。”

缨年克制不住埋怨之意：“说到底，王爷若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必如此忍让，直接报到皇上那儿就好了。”

“我不能！”容济怒道，“我恨我不能。”他挥袖让姚黄魏紫上来收了盘筷，只自顾自呆呆坐着。

缨年本以为容济要冲她发怒，不料他却兀自消沉了下去，更疑他有未说出口的苦衷了，也不敢再追问什么。只去一旁的茶室泡了两杯茶，陪他静静坐着。

容济自己又开口道：“今日我进宫，听到父皇正对容济说着‘江南’‘盐政’之类的话。在正殿外细听了，才知道容洲揽下了江南各州的盐政大权，督察盐场生产、估平盐价。今日就出京。”

缨年细细想着，担忧道：“盐政是江南富饶的根本，定王这回揽了个肥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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