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一行人抵达严府。
“严七,你可算回来了,快给我瞧瞧,痒死我了!”赵眄灼不住地挠手臂,急出一脸汗。
“宫里不是有太医?”话虽如此,严七仍是上前撩开他的衣袖查看,密密麻麻的红点,被抠挠之后更加红肿吓人:“你偷吃什么了?”
“没有!前天回来就痒,现在更难受了。”
前天,柳絮?
“擦这个吧,过两天就好了,以后别让柳絮粘上。”
赵眄灼喜滋滋地接过药,才发现严七身后还有两人:“严七,这两位是?”
“朋友,暂住国师府,你没事赶紧回宫去,免得皇后娘娘着急。”严七下逐客令。
“好……吧,那下回我再来找你,记得陪我郊游啊!”赵眄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国师府。
严七在药库中待了半晌才出来见初尘二人:“这药可温养灵魂,一日两次泡在水中药浴,不出一月他便可醒来。”
“多谢。”
严七摇摇头,若有所思地离开。联想到玉倾缚所说被贬的两位仙者,但这两位仙骨未去,仅是失了记忆,也不像被贬的样子,当真怪哉。
严七入尘世的本意是收回逃窜的五恶源。所谓五恶之源便是爱,恨,嗔,痴,贪。世人欲念均由此五者催化衍生,这些本是人正常的诉求,但妖府是天界指定合作剔除升仙之人欲念的地方。
那些被剔除的欲念被封在恶源谱中,加上严七的封印,本该万无一失,不知怎的那五恶源竟寻得一处裂缝四散逃亡,严七自己的过失自当亲自弥补。
十日过去,案子无丝毫进展。严七之前就感知到恶源与京都关系匪浅。传闻当朝太子赵郢寒曾性情大变,严七便将首要目标定在赵郢寒身上,总比像无头苍蝇乱撞得好。
严七独自坐在香宝阁的雅间。这几日,赵郢寒来找过他两次,言谈间均是催促他尽快结案,如有必要可作假了事。这样的行为不说严七做不到,人命的事又岂能儿戏。
“出来。”严七的视线落在窗口。
听枫倒挂在那儿,做个鬼脸:“嘿嘿,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严七将桌上的糕点往听枫那边儿挪去:“可听说上边儿的事了?”
听枫塞了两口绿豆糕,点点头:“主人不日便可渡劫成功,他们不足为惧。”
听枫是赤邀仙尊的剑灵,赤邀仙尊渡劫三世,听枫一直陪在他身边,除遇危急时刻,不会出现惊扰赤邀渡劫,待渡劫后再将身世与天界近况给赤邀讲一遍。
如此既可安心渡劫,亦不会让天界乱成一锅粥。
这最后一世,听枫不慎遇袭,未能和赤邀同行,失了联系。
听枫十分自觉地去妖府找严七,因玉倾缚化形须天池神水温养,严七是向赤邀讨要的,算欠下一个人情。
与赤邀失联的事听枫自然不会同上边儿虎视眈眈的仙者说,只好找到严七头上来。
听枫找上门来求助正赶上严七准备入世,便将听枫带着了。
听枫修为受损,感知不到赤邀身在何处,只能暂时留在京都修炼,只是这修炼须有机缘,一时急不来。
“今日可寻着机缘?”严七对听枫的跳脱好动深有了解,真搞不懂赤邀仙尊那么严肃刻板的人,怎么受得了。
桌上两盘糕点被消灭了大半,听枫心满意足地咂咂嘴:“有苗头,今日去城东见我那未化形的朋友,就是那个树精,有个小孩儿靠着它睡觉,机缘应该就在他身上,不过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姓甚名谁,他就被我给吓跑了,瞧那傻样儿,可好玩儿了。”
“吓跑?”
“对呀,先是变成一只白猫,他见我可爱来抱我,我立马变成一只大白虎瞪他!诶,就这样,这样的……”听枫边说边手脚不停地比划。
严七也拿听枫没办法:“又乱用法术,下次不可顽皮。”
“知道啦,我跟你说,城南那批人毒亡前,我可是见过有黑衣人在屋顶疾行,看方向是刚从城南赶去齐府,你注意点儿。”听枫将剩下的糕点用布包起来:“这些就是我的奖励了,我先走了。”
一只白鸽落在窗沿。严七取下纸条,是赵郢寒写来的,八成以为他在国师府中,幸好这白鸽被他注入过一丝妖力,不至于送不到手中。
信纸上是行云流水的字体案子可能与齐家有关,多关注。事务繁忙,脱不开身,日后再寻你。
严七将信纸包在掌心,倏尔化为灰烬,窗外正对街道,那里说事务繁忙的人正在摊前与娇俏的异域女子说笑,眉眼间温情四溢。
乌圣国公主?这次乌圣国使者来访怕不只是表示友好这么简单,堂堂一国公主跋山涉水来此,说不定是长住的打算,至于对象太子的确是上佳人选。
严七摇摇头,这些都不是他该管的。
自城南异案一月来,原本惶恐不安的百姓逐渐走出阴影,日子恢复如常,奔波生计,行善施食,谨行政务……生活仍在继续,海清河晏不外乎此。
偶有人提及那突然死亡的百余人,不知从谁开始,竟都赞同这并不是中毒所致,而是新的疫病。那地方住的那些人不干净,生了疫病就是活该,幸亏老天有眼未波及其他地区。这一月风平浪静,最终案子怕是要不了了之。
夜半时分,严七在案几前整理已得的线索,反复看了百遍也寻不着根源,事情表面上已经平息,但对于身居高位者来说便是心中难以拔除的一根针,若不查个清楚,万一哪日这针作怪,必是心脉俱损,福祸难测,到底是谁也无法真正放下。
线索寥寥无几,初五齐家施粥,香宝阁施糕点。众人毒发身亡乃哄抢善食后一个时辰。吃食无毒,逝者本身亦无病痛先例。加上听枫和赵郢寒的提醒,所有矛头均指向齐家。
事实上齐家本就是慈善大家,犯不着做这种有损功德的事,也许齐家只是明面上的挡箭牌?
规律的敲门声可见来者严谨心性,严七搁下毛笔,紧锁的眉头舒展,微弱的油灯快燃尽,那对黑宝石般引人又冷清的双眸映着跳动的火苗。
“进。”吐字间,满屋灯盏亮起,犹如白昼。
初尘躬身行礼:“这一月,多谢公子收留,在下突然想起一事,或对公子有用。”
喜悦仅是瞬间便不了踪影:“请讲。”
“初五那日,我和师孑刚来城南不久,住在庙里不曾有饥饿感,怕四邻生疑,碰巧齐家施粥,我便同大家一起去领粥。一人一碗,分量不多,因此我将这碗粥直接拿回了庙中喂给师孑,同去领粥的人得之即食,更有甚者,排了三次队才肯离开,晚间他们突然暴毙,只有我和师孑活着。”
严七点头,他相信初尘的言词,只是粥并无异样:“那粥确实无毒。”
“嗯,我并未喝粥,无事是正常,师孑喝过也无大碍,可见问题该不在粥上,应是回去的路上出了事。”
“何出此言?”路人人都在走怎么会出问题,青天白日,要在路上给那么大帮人下毒,根本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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