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左觉得去海南最应该看的东西就是树,看其它的都不算正宗。文左他们下车后开始到处找树,但很多树他们都没见过,只能先办事后问名。树的种类确实很多,大部分都是几十米高的那种,想看到树尖得拿出看飞机的姿势,而且你的目光不会被打扰——树干又高又直,没有杂枝。如果从远处看的话会是另一番风景——白白的树干高高地撑起树顶的枝叶,仿佛是一群美女在那里秀着美腿,只需在树顶裹上一件裙子就是了。这里到处美腿林立,看得多了闭上眼睛都是美腿,这好像就是她们的用意——让这些美腿引出你的想象,但却引错了——男人没有引来,却引来了美女无数。引来的美女都有一个特点,都是带着美腿来的,似乎是要和大树媲美,但她们也错了——她们无法把她们的腿接起来和大树一决高下。
树看得多了,就会让你产生比较,最明显的有两种树,它们一样的高大笔直,叶子形状也差不多——树太高看不清——只能看个差不多,只是一个树干上有圈儿而另一个没有,看上去它们就像是表亲——只是姓不一样。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它们确实是亲戚,不过不是表亲,是叔伯兄弟,而且得来的建议是——想区分这两种树最好看它们的果实,它们的果实差别很大,这样很好区分。文左想是这两家亲戚住的还挺远,一个是亚洲的,一个是非洲的,想区别的话就盯着她们的果实看,你会立马明白——黑白分明啊。
树是要看的,但只是看树就错了,除了看出“黑白分明”之外,还要吃那东西——果实,海南的果实基本都叫水果,因为这里盛产最多的就是水果。这些水果现在全国人民都在吃,但过去不行,皇宫里的妃子想吃海南的荔枝那得先笑,然后要笑着吃下去。因为能运到宫里的荔枝有限,所以妃子们笑了几天之后又恢复怒,原因很好理解——因为她们还要宫斗。如果换做今天就好了,她们不但可以经常笑,而且是和全国人民一起笑。
菩提树和菠萝蜜不用在皇宫,而是用在仙界,因为它们的历史更悠久,是有孙悟空那年就有的。只是有些奇怪,菠萝蜜为什么不直接长在菩提树上,这样孙悟空就好办多了,在菩提树下和菩萨打完招呼后伸手摘个菠萝蜜给她就行了,省得再去翻跟头。
文左他们最后见到的树叫“见血封喉”,光听这名字就够吓人的,想必一定是中药里的上品——吃好了则好,吃不好直接吃死,没有中间结果,——它的座右铭就是“不信吃不死你”。
度蜜月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睡觉、准备睡觉、在睡觉的时间不睡觉或在不睡觉的时间睡觉。度蜜月的要义在度“蜜”,而且蜜度越高越好,否则的话就会过得很疲惫,就成了度“月子”了。可见有些东西是不能颠倒的,如果把“左右”搞反了,那“粒粒”歇菜了——她们一次性完成了两个人的改嫁。
文左他们找了一家五星级的大酒店——“五星”大酒店,一个大大的红色五角星挂在楼上,没有其它。办完入住手续后他们回到客房准备休息,因为他们走了大半天,确实累了,——走路多了的后果不是马路被走坏了,而是人不能走了,——他们走完床边的最后一步后倒头便睡。
文左从朦胧中醒来,看着身旁的大粒,她睡得很是香甜,文左给她盖了盖被子,又端详了她一会儿。外面还黑着天,墙上的钟指向了凌晨两点多,文左翻了个身,感觉大腿僵硬,便下床在屋里来回走着,他想活动活动。文左想着接下去的日子怎么度过——时间是有限的,在大粒还能到处跑之前带她到处转一转,这即是一种感情补偿,也是一种精神补偿,都是以后值得回味的。他又想到了文右和小粒,他们有点贪玩,还要多照顾他们一点。虽然他不比文右大几分钟,但“哥哥”两个字还是很有份量,他要照顾好他们,这和“将军”俩字无关,再英勇的将军也要有自己的生活。想当年“拿破”先生拿着他的破轮子大破敌军,但后来他的轮子滑进了化铁的炉子全军覆没,故事的结局是“拿破仑梦遗滑铁卢”——他的梦碎了,遗恨终生,他曾经是最出色的将军,但最后他连家都没有了。每个人都有一个家,但不是每个人都是一个将军,在家面前,将军可以不要。
天光已经大量,照醒了梦中之人,大粒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不想动,文左去楼下买了早点上来,给文右他们也带了一份。大粒看着早点很有胃口,但不想自己吃,文左端着米粥过去喂她,她拍拍床边示意文左坐下来喂,文左说:“那样接触是不是太多了,我们说好从牵手开始的。”“不管,我要喂。”文左在床边坐了下来,大粒靠在他的怀里开始进食。“在家可以这样,但是在外面还是要从牵手开始,这个过程起码三个月。”大粒从米粥里挤出“同意”俩字。
文右敲门进来,看着哥哥的服务态度有些埋怨:“哥,你喂得也太细了,我家那口子全都下肚了。你这还有吃的吗?小粒没吃饱。”文左看着桌上的餐盒说:“那还有份蛋羹,你拿去吧。”文右拿起蛋羹向外走去,嘴里嘟囔着:“这又得喂。”大粒面露微笑,嗔怪着文左说:“你看什么,赶紧喂我。”
早饭过后早晨才算过去,但中午还没想好过来,把时间留给了上午。对于不上班的人来说,除了吃饭、睡觉之外的事情就是“扯蛋”,他们四人选了一个最普通的扯蛋方式——打麻将。文左对打麻将没啥兴趣,不问江湖已经好多年了,但大哥还得当下去,虽然小弟还是文右一个,但小妹多了,一次性多俩。大粒不会打麻将,从小和赌沾边的东西就没碰过,但因为他们不掺和钱,她只当是一个玩具。文右和小粒都会玩,文右属于玩不玩都行那种,他没瘾。只有小粒很是积极,麻将和桌子都是她借过来的。哗哗啦啦麻将倒出来,哗啦哗啦洗完牌,长城修起,搬下城砖儿,转手再扔出去,麻将就算玩起来了。文左不急不慌,打麻将之中有悠闲,抽出的烟儿悠闲地向窗外飘去。大粒手忙脚乱,连把几张牌摆齐都是考验,恨不得把牌摊开让他们帮自己打。但其实更忙乱的是文右和小粒,他们把牌捣得跟鸡抢米似的,在他们看来,这麻将打得比三缺一还痛苦,三缺一至多是补一个人马上开胡,现在是那个人被生手占上了,没几天锻炼开胡且得等着呢,用车屁股上的话说就是——新手上路,再催散伙。
打麻将着急的都是人,麻将不会着急,蒋介石打麻将不着急是因为他把打麻将看做是下棋,你胡的再多也都在他的局里,你胡牌了至多是赢钱,但你的人却为了他的局而存在。最后小粒实在玩不下去了,拉着大粒去她的房间接着研究“生产计划”,她的孩子已经“生完了”,她要开始研究哺乳,但她有点断篇儿——生完孩子和开始哺乳直接是怎么衔接的?娃吃的东西是怎么来的?她想让大粒帮她一起研究。
文左和文右待在一起,他们下楼去遛弯。文左和文右好久没这样单独在一起了,在北京见面之前文右一直在南京,在南京那几年时间里又去东京待了一段时间。今天能一起出来可以说是他们很久以来的一个愿望,而且难得这样清闲,所以他们感觉有很多话要说,聊起来也很是默契。这是兄弟之间的对话,也是男人之间的对话,这种对话可以达到一种很高的境界,他们聊的话题可以是外人无法提及的,他们从话题中体会到的感受是外人无法领悟的,因为他们不止流着相同的血液,而且弟弟出生时的血液还带着哥哥的体温,这是外人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即使他们兄弟之间互相献血也没用。
时近傍晚,文左他们回到宾馆,“粒粒”看到自己的“亲窝”回来了,都小鸟般地投怀送抱,鸟毛底下写着的都是“想念”。她们拉着自己的亲要出窝去玩。
酒店的前边有条马路,马路的前边有一个公园,此公园和酒店对面的公园是一个,叫“江边夜公园”,但那条江不属于公园。文左和大粒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欣赏着眼前的江景,大粒说:“我还是比较喜欢水的,小时候和小粒一起去家附近的游泳馆游泳是我们最高兴的事,但后来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去。”“我很羡慕你们会水,游在水里是一种什么感觉?”“怎么说呢,是一种自由自在吧,可以让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去享受一种很自然的快乐。”“和谈恋爱比有什么不一样?”大粒看看文左,她不知道怎么说,但她真的很想把这种感觉告诉文左,让文左和她一起体会这种幸福。但没办法,她确实表达不出来。——这种情况还有很多,碰到这种情况的人都会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语言学家对此的说法可能是“他们是研究语言的,不是研究语言表达的”,如果把这话套用给历史学家,那就是“他们是研究历史的,不是创造历史的”。好像都很有道理,那就这样处理好了——让语言学家去吃屎,然后让历史学家告诉他们你们无法创造历史,原因“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文左理解大粒的无奈,牵着她的手说:“我能体会到,我们继续恋爱。”文左继续问道:“你心目中原本的男人是什么样?”大粒略有所思,望着天空眨着眼睛,说道:“只是零星地想过,没有完整的样子。”“为什么是零星,这又不是拼图。”“是这样的,女孩子的眼里很难碰到一个完美的男人,有时候碰到一个稍有感觉的人时总希望他这里再好一点,那里再好一点,很零碎的。”“这样不行,拿着这些零碎往上找的话早晚得找到屠宰场去。”“你等等,让我想想,我看能不能拼成一个完整的样子。”大粒想了半天,然后抿着嘴说:“好像有了。”她停了停又补充道:“但你不能生气。”“不生气。”“就是你这样的。”“拉倒吧,我都是整猪出口的,从不零碎。”大粒的表情严肃起来:“我说的是真的。”“拉一下倒吧,我已经出口给你了,不需要说恭维话。”大粒有些生气,站起来要走,文左没有松手,拉着大粒又坐了回来。大粒有些责怪地说:“那你告诉我,你心目中的女孩是什么样的?”文左来了个实话实说:“你这样的。”大粒又站了起来,“这只是序幕,坐下听后半句,”——“能过日子的。”“你咋知道我能过日子?”“你买菜呀。”“买菜就是能过日子的?”“这叫自给自足,自给自足就是过日子。”“那就不兴我给餐馆买菜?”“拉倒吧,大半夜的就买那点菜,都不够餐馆的耗子吃的。”“那我除了买菜别的都不会怎么办?”“能买菜就足够了,能买菜说明你能生活自理,能买菜我不在家你就不会饿死。”“没想到,你这么贫。”“贫什么?”“贫嘴呀。”文左趁大粒不注意,迅速地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大粒醒过神来强烈反对:“这是结婚以来的第一次,还这么不正式。”说着,把嘴凑了过来,“别着急,这不是在补恋爱呢吗。”“不行,就要,就现在。”“那简单一点,别动舌头。”文左慢慢地把嘴唇贴过去,大粒闭着的眼睛几次张开,怕他耍赖。四片嘴唇最终轻轻地粘在了一起,大粒很是投入,好像长这么大没长过嘴似的,文左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她滑进文左的怀里,捏着文左的胸脯,她再一次“无法用语言表达”。
文左和小粒在公园里到处跑着、追逐着、打闹着,他们在一起从不会闲着,即使是公园这种用来闲的地方。——他们闲不住,在闲的地方他们会闲得难受。
两天下来,大家感觉休息好了,小粒感觉休息过了头,早早的就嚷嚷要出去,因为她是来度蜜月的,不是来度日子的。她已经打听好了,最适合他们玩的地方是“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