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粒她们不知道“天涯海角”在哪里,他们打车前往,十几分钟后司机师傅把他们扔到一处海边。海边很是空旷,在空旷中散落着一些人和一些高大的石头,像是行人在向石头询问哪里是“天涯海角”。小粒她们沿着海边走着,心头有同样的疑问——“天涯海角”就是这海边吗?他们向人多的地方走去,人群在一块大石前边张望着,等到他们走到跟前,她们明白了,石头上的“天涯”两个大字告诉她们已经到地儿了。小粒和文右在石头前边各种拍照,还拉上大粒给他们当摄影师。文左凝视着石头想着从小就听过的“天涯海角”原来是这样一种景象,而且“天涯海角”不是一个地——是俩地——“天涯”·“海角”。他不觉地对这个创意有些钦佩,更佩服中国的文字之美,因为照此推理,很多事情都变了——睁眼瞎是“睁眼·瞎”,糖尿病是“糖·尿病”,大姑娘美是“大姑·娘美”,一表人才是“一·表人才”,二话不说是“二话·不说”,病急乱投医是“病急乱·投医”,狗眼看人低是“狗眼看·人低”,还有“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海边有石头不奇怪,海边有座石头山也很正常,但石头散落在海边,而且块头这么大却不多见,这放在诗人眼里,绝对会对石头生情的。眼前的人看上去没有诗人,他们只对身边的另一半生情,而石头对于他们来说存在的意义只是上边刻着的文字。但文字刻得好像有点不是地方,如果刻到小石头上他们就可以带回家摆在床头,这样他们这辈子就不用下床了。或者刻到水面上也好,方法很简单——男的身上画上“天涯”,女的身上画上“海角”,然后把两人扔到海里。等他们回去的时候,他们连“天涯海角”都带走了,如果有一天他们分手了也没事,因为他们牵手的地方本来就是“天涯”·“海角”。
文左去找大粒,顺便找小粒,他是在找文右的时候找到他们的。文右给“粒粒”合影,也给文左和大粒合影,只是没有小粒和文左的。——不知道中国人为什么是这样,就像把东西扔进垃圾桶再拿出来就不是那个东西了,所以一旦一个人找了对象就是把自己扔进了垃圾桶,如果还想和以前的朋友毫无芥蒂地一起玩就有些不对。不过倒也有办法,你需要从这个垃圾桶跳出来,然后对你的朋友说:“我们一起做垃圾吧。”
在文左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不远处有一对刻着字的石头让他们为之驻足,石头上的字分别是“日”、“月”。文左不知道日月之间“地球”在哪里,他只是感叹这两块石头比“天涯”、“海角”命好,起码他们底部是连在一起的。他们分别照了像后和石头告别,约定“明”年再来。
文左他们回去了,留下了多少情侣在这天涯海角。他们打车上路,因为来时他们已经退了酒店,所以他们需要再找一个住处,要不然车费花不起。经师傅推进,大家一致同意去另一个五星级酒店——喜来登酒店,司机拉着喜儿们来到酒店。刚进大厅,一群穿着一件衣服——都是制服——的服务人员没等文左他们说话就先说话了:“欢迎光临”。她们的服务态度很好,经过交头接耳后站出来一位美女问:“你们打算怎么住?”美女所代表的疑问可以理解,四个人长出俩模样来住店而不是来拼盘确实是问题,住店不是拍电影,这里不需要替身。文左觉得对美女的问话做出解释会很麻烦,他想围魏救赵,他看着美女说着谈判的话:“四个人住店是收两个人的钱吗?”美女的回答让文左意外:“我们可以跟两个人收四个人的钱。”“那你收完钱后知道这两个人是在替谁交钱吗?”“你能告诉我会是哪两个人交钱吗?”“我会交钱的。”“那是你们两位先生交钱?”“可能是,你希望还有谁交钱呢?”“就是你们两位先生。”“理由呢?”“你们长的一样,一样交钱我就不用区分了。”“好的,我替和我一样的人一起交四个人的钱。”但美女的疑问依然在路上:“那你们怎么住合适?”“你有男朋友没有?”美女稍有顾虑的露出牙缝说:“有。”“你们发展到什么阶段了?”美女顾虑更多,露出下牙说:“准备订婚了。”“订婚一般都是怎样订的?”美女不再看着文左,他开始看文左的手,接着又看其他三个人的手,她的疑问又加了一程:“你们的戒指都是一样的。”“订婚之后一般都做什么?”美女没有说话,笑得没牙,“你看过侦探小说没有?”美女稍皱了皱美眉,她盯着文左和文右所有能露出来的地方看着,当她走到文右旁边的时候她放开地笑了——文右耳后的唇印很清晰,唇印的颜色和小粒嘴唇的颜色一致——烈焰红唇。她牵着文右和小粒的手上楼,文左牵着大粒的手更上一层楼——他们住在文右他们楼上。
进得酒店他们感觉很累,他们确实累了,尤其是玩那些大石头,不可能不累。一觉醒来之后,文左抻着懒腰不想起来,因为五星级的床睡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贵,抻个懒腰都能抻出一包“大中华”去。大粒不抽烟,所以她起来了,她起来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屋里摆着的另一样东西——浴缸——吸引了她。——说女人恋一张床也许是对的,那是因为床边没有浴缸——女人更恋浴缸。浴缸算不上很特别,也是只能洗澡,只是把它摆在了卧室里就显得不一样了,因为它这一摆,床就显得多余了,还好的是床上的文左还算不上多余,否则很有可能连床带文左一起被扔到海里去。大粒给浴缸放满水,然后站了进去,这下吓坏了文左,他从床上爬起来去阻止大粒,大粒明白文左的意思,她站在浴缸里感叹,感叹中全是惋惜。大粒抬起头望着窗外,突然窗外另一处地方更吸引她,那里可以洗澡,但是也不能洗,那个地方叫泳池。
泳池很大,大得不像泳池,只能叫它游泳的池塘,但池塘里确实只养人,而且养的都是游人——来三亚游玩的人,游人在池塘里成了另一种游人——游泳的人,游人玩得很嗨,有些忧人,不过确实诱人——不管是水里的还是水面上的人看上去都一览无余,因为那水极端清澈,清澈得一无所有。
池塘里的游人没有减少,从酒店里出来游的人更多。这好像是人的一种本性——人越多的地方来的人越多,用普通话——普通人的话——讲就是“扎堆”,而且地方越小扎得越厉害,都挤得不行——登山的人都往山顶挤,喜欢看电视的人都挤着看电视里面挤着的那么多人,上厕所的人都扎堆往马桶眼儿里挤,都挤里边去了。
大粒叫上小粒她们一起下楼,四人一起来到泳池边。小粒见到泳池也犯大粒的毛病——想下去游,不过这次大家没拦着她,而且鼓励大粒也下去玩一会——水很浅、很清澈,文左和文右下水扶着她们,怕她们摔倒。
大家在池塘里走了几步感觉脚底一点都不光滑,根本不需要扶着,小粒觉得文右是个多余,甩开文右自己走了起来。来水里是为了玩的,不是来走水路的,走水路一般都是做外贸生意的,在这走的话走不出生意来。不做生意,也就用不着走水路,——其实水里本没有路,走过的地方就是你的路,在水里每个人都是走自己的路。他们开始玩水,水被抛起来又快速地落下去,不像乔丹先生一样在空中做个短暂的停留。水落在对方的身上也落在对方们的身上,这是他们平生淋过的最大雨滴,都是来自对方最大胆的抛弃,就像抛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无以复收。小粒觉得玩的不过瘾,便把衣服脱了兜了一大包的水向文左头上倒去,文左立马感觉自己跌进了瀑布,整个人都被水包裹了起来,让他体会着这一衣带水的亲情。小粒对于不能游泳不死心,撅着屁股把脑袋扎进了水里,这是会游泳的人要的一种境界——把自己交给水。文右看着小粒的造型赶忙给她留了一张照片,然后他也爬进水里让他们的嘴唇会和。几分钟过去,小粒直起腰板对天长喘,让“从头再来”四个字腾地儿后急速把一堆空气吸进嘴里,然后又把脑袋扎了进去。又是几分钟过去,文右在水里挣扎,大粒看着他们笑,又看着文左噘嘴。文左走到大粒身边,把嘴吻了过去,这次吻的很正点——吻的是大粒的嘴唇,而且没有吝惜舌头,只是他想省着用,只给了大粒一个舌尖——这叫“舌尖上的舌头”。文右和小粒在水里看见了这一幕,纷纷把脑袋从水里拎出来看着这难得的奇观。几分钟过去,大粒好像还是没找到文左的舌头在哪,她把脑袋拧成了四面八方去极力探索,而且身体也拧得厉害,连着脑袋整个人拧成了白娘子的美女蛇。小粒没想到姐姐在性格方面还有和自己一样的地方,于是她想庆祝一下,和文右每人兜了一大包的水从文左他们的头上倒去,文左想要把嘴腾出来说话,脑袋却被大粒狠狠地按着,动弹不得。小粒和文右给他们各种拍照,最后一张定格在大粒放开文左的脑袋满足地长笑,笑声笼罩着她那水中出浴的不羁身形,美得蓝天——天上没有白云、高山、大海、原始森林一片死寂,让她死无对证。
旅游其实是很累的,不走寻常路旅游的累得跟驴一样。“粒粒”她们更累,因为她们身上还有个“托儿”,而“托儿”真正让她们累的不是“托儿”有多沉,而是“托儿”要享受超五星级的待遇,吃住全套服务不算,还对屋子的面积一天一个不满,总是讨价还价,却从不谈价钱。解决累的方法就是休息,休息不一定就是躺着,躺着也不一定非躺在床上,但“粒粒”她们现在确实躺在床上——酒店按摩馆的床。文左对此很是担心,跟按摩师说明情况后又再三再五地嘱托千万不能按摩肚子,文右又对他的她的肚子补了一句:“胸脯也别按摩了,这个我来做就行了。”小粒在笑,她已经好久没听文右这样说话了。
文左他们从按摩馆出来也想找个地方歇歇,他们看着大厅里的服务指示牌有些眼花缭乱——地球上能玩的项目基本都被他们搬到酒店里了,就差把建这些项目的地皮都搬过来了,如果有可能,他们会把地球上所有玩这些项目的人都搬过来的。文左他们找了一个很适合男人玩的地方——酒店的私人赌场。他们不玩,只想看看他们玩,因为他们都是看着赌神长大的,他们想看看这里有没有赌神。
赌场的房间挺大,但桌子没有赌神用的大,看来赌神今天不在,——但赌徒肯定在。文左他们找了一个围观最多的桌子看了起来,桌旁围坐着几个人,但真正赌牌的就俩人。虽然赌的人不多,但气场确实不一样,以前他们从未见过,看来赌码肯定不小。他们的赌法很特别,文左他们看不懂,只见一个赌手把最后一张牌亮起,另一个赌手眼露红光,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把一箱子钱推了过去,然后跟着红眼睛的赌手走了。
那位赌手走后又有一个赌手坐了下来,赌牌继续,牌来牌往,钱来钱往,赌手都盯着牌而不盯着钱,因为他们明白能不能赢钱是牌说了算,而不是钱说了算。——赌徒的命运都掌握在牌的手里,主要看你手里的那几张牌,对于拉斯维加斯的赌徒来说,赌牌当然就是赌命,连赌场上的看客都是带着命去的。拉斯维加斯也有中国的赌徒,但他们很少有把钱赌回来的,如果有一天他们把命也赌到了牌里,希望能把他们运会澳门埋葬,这样也算保住了他们的晚节。但埋葬之前别忘了火化,让他们彻底胡一把,到了那边也好解释,因为他们赌牌一生终究还是“糊”过。
太阳不再落山,而是落在水里——池塘里,今天不知道它是否是从地平线上升起,现在它只想选择从水平面上落下。太阳确实太大,不能一下子落下去,它玩着恋恋不舍,阳光从水平面上反射进文左的房间,又从右边分给文右的房间一部分。大粒带着小粒一起回来了,文左问她们按摩得怎么样,她们都赞叹按摩师的手法相当不错,揉过的地方都柔软了,只是把她们揉得有些饿了。但她们不想下楼,在外面折腾一天她们不想再出去了,文左把文右叫过来一起订餐,酒店的每个餐厅都订一点。文右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推门出去,见一个服务人员正前去说话,便让她顺便带上一句——“让前台送两根蜡烛”——他想搞一个烛光晚餐,为的是让他和哥哥能看一看烛光里孩子的妈妈。各种餐点陆续送了上来,餐点里边肉菜居多,大家看着烛光里的肉肉很有胃口,拿起筷子慢慢地品味起来。但品味不包括小粒,她倒是有品味,只是吃饭时她不会品味,她是直接“品胃”。各个盘子里的肉被小粒尝过一遍之后,满足她“品胃”的成了重灾区,各个盘子俨然是棋盘上的围棋——黑白两色。小粒吃得差不多,才想起旁边还有他人,从嘴里掏出一点歉意后给大家夹肉。她先给文右和大粒各夹了一块肉,而且服务到家——直接送到嘴里,当她把肉夹给文左的时候,文左没有用嘴接肉,而是把肉从小粒的筷子上夹了过来,夹给了大粒。小粒看着文右撒娇:“这不公平,为什么你不给我夹肉?”文右刚要说什么,被小粒的话挡住了:“我就要吃,我还能吃。”大粒夹过来一片肉送到小粒嘴边,文右也夹了一块过来,小粒地包天似的一次性接过两片肉,两片肉同时在小粒的嘴里嚼了起来,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幸福,他在品味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