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滴答作响,啪嗒在芭蕉的阔叶上,将积起的繁华纤尘洗尽。
因着忆慈不愿提起启勋的往事,害怕触碰到他内心深处的秘密,所以只装作没看见启勋的反常。启勋也似乎感觉到气氛的宁静,他首先开口打破僵局。
“我母妃是原来的郦嫔娘娘,当年只是一个宫女出生。“启勋抿一口六安茶,回味着茶水的清苦味,又随意地将茶杯放下,接着说道。”那时候皇后娘娘还只是娴妃,没有执掌六宫,母妃就是她宫里当差,因为生得一双巧手深得主子的喜欢。“
”那一年正逢太后的寿辰,皇后娘娘苦于没有拿得出的礼物相送,整日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启勋回忆在往事当中,当然那时的他还尚未出生,这样的往事他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他口中叙述着的往事仿佛还发生在昨天一般。”母妃见主子一脸愁容,惹不住安慰几句。皇后也一时兴起与母妃多说了几句,母妃才知道事情的缘由。”
启勋有时将眼睛深深闭上,再睁开时眼角的褶皱仿佛更深了。他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继续为忆慈与乳母讲述着母妃过去的故事。“后来我也是听母妃说起的,那时候母妃想要为主子分忧,夜以继日地亲自为太后缝制了一件‘万鸟朝凤’的吉服,太后娘娘见到后欢喜不已,当即变换下内务府为太后准备的华服。从母妃的口诉中得知,那天太后娘娘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不仅高贵华丽,还气宇轩昂,用国色天香形容丝毫不差。在座的嫔妃以及命妇们都黯然失色了。特别是御花园赏花时,因太后衣服上的凤凰绣的栩栩如生,引来诸多的鸟儿围绕在太后身旁迟迟不肯离去。
”是郦嫔娘娘为皇后娘娘解的围,皇后自然也得了不少的赏赐,可是又似乎没那么高兴。”
“我小的时候,母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还时常提起当年的旧事,父皇见太后大喜,自然也是身心舒畅。父皇见母妃端庄俏丽,还生的一双巧手,自然是刮目相看,再后来便一举成为了后宫小主。”启勋将每一个细节讲诉当年的情景,听之仿佛还历历在目一般。
“我听说从前你生活的地方就是霓裳宫,难道这霓裳宫的名字也是因此得来的么?”忆慈一边听着启勋的故事,一边回忆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霓裳宫“这个名字,现在联系起来想来是郦嫔的住所了。”云想衣裳花想容“,这宫名大概就是因这样的典故而来的吧。
“的确,自打那以后,母妃的寝宫就改为了霓裳宫,原来的名字也渐渐被人们淡忘了。”忆慈杵着头看着桌上的白玉花瓶,里边的新插的海棠开得正艳,像极了刚刚得宠的郦嫔娘娘。一边徐徐道来:“那么父皇因该是对母妃十分宠爱吧?”
启勋缓言道:“倒谈不上十分宠爱,只是偶尔得空会来母妃宫里坐坐,留宿的日子不算多。母妃也是性子极好的,也不十分在意后宫的争宠,不争不抢,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对于下人确实极好的。”不想在这血雨腥风的后宫,还有这样一片世外桃源,也是很难得的了。
“大概是因为母妃当年也是宫女出生吧,深知下人的心酸与不易罢了……”忆慈这样说着,启勋不禁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
“有这样的主位娘娘是宫人们的福气了,有这样的母妃也是我的福气。只是自从母妃住到霓裳宫后,皇后娘娘对待母妃较之以前,少了来往,不复从前那般亲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密切,但母妃常说心中感觉生疏了不少。”启勋的话语中多少有些唉叹声。
外面院子里盛放的樱花树在春雨的啪嗒中摇摇欲坠,漫天飘落的樱花雨随着春雨飘落在地,像被淋湿的蝴蝶在愤力张开翅膀,把整个王府装点得幻境一般,那么虚渺却又触手可及。启勋好像回到霓裳宫,在母妃膝下承欢一般。
“当霓裳宫随着婴儿的啼哭声打破那片沉静,整个宫殿也跟着热闹非凡。父皇说,我生得最像他,于是三天两头往我们宫里跑,母妃也自然母凭子贵而盛宠不断。在霓裳宫里我们仨就似平常百姓家一般,共享天伦。”启勋的脸上浮过温馨的笑意,那样的日子应该是他最开心和快乐的时光吧。
忆慈见他开心的样子,心中甚是欣慰,至少他曾经也快乐过。“可是在深宫内院,这样的隆恩未必是好事呀?”
启勋点头。“所以人不能锋芒太露。”
忆慈接话道:“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