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就回去。”
星竹瞧着奇怪,于是同菁儿低声道:“娘娘可是有心事的样子?”
“看着不像呢,这一回来,皇上就来了,能有什么心事,星竹姐姐,你又胡思乱想。”
菁儿前头随她进了屋去,星竹忽的浑身骤凉,打了个寒噤,但愿是她多虑了。
便也不做多想,随后进了来。只是处处留心打量着娘娘的神情,面上却是看不出异样。
众人忙着手中的活计,很是有序,一直忙到了擦黑时分,可算是能歇下一阵。
她唤星竹过来,问道:“你可知道皇上寝宫在何处?”
星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奴婢是知道的,不过这会儿时辰已是晚了,要是娘娘这会儿过去,怕是有些不便”
虽是不曾听着皇上去了别处娘娘宫中,倘若是,万一凑巧了,遇见有旁人在,岂不是又要闹心。
星竹实则是不愿让她过去,便是道:“奴婢是想着,今日晚了,再则,皇上那会子已是过了来,要是娘娘赶着去了,旁人会笑话呢。”
她闷闷道:“哪个笑话?”
当真不知,她在这北地能惹了谁人笑话,莫非这里也同那宫中一般。不禁细想,她只道:“谁喜欢笑话,只管笑去。”时至今日,她压根儿不在意旁人如何了,早就经历了一遭,吃透了苦头,渐也瞧明白了。
星竹眼见着劝不住,只好跟着她出了琼华宫,又前头带路往那里去了。
好险是无旁人在,黑见她来了,竟也不曾料到。
她道:“还望黑大人进去传个话,就是我来了。”怎挑的这个时候来了,要是放在平时,哪里还用得着传话,黑见她过来,是高兴还来不及。
便是犹豫了,“娘娘还是改日再来罢,皇上这会儿正是忙于朝务,只怕是无暇顾及娘娘”
“我来也不为别的,瞧一眼就走,还望黑大人通融些。”
将话撂在了这儿,这样冷的,她同星竹一路过来,又在门前站了许久,已是冻透了般。
黑难为极了,要是执意拦着娘娘不让进,过后待皇上问起了,更是不妥。
何况,今日这哪能在外头久待,见娘娘这趟过来,是非要见着皇上不可了。他拦得住今日,也拦不住明日去。
黑呼了一口热气来,索性道:“娘娘随我进去就是。”
进了门,又往里去了好些距离,方才见是有宫人在里伺候着,拢共只有几个宫女在,屋子倒是将人衬的不显眼了。
这几个宫女,都是在御前伺候惯聊老人了,一见竟是个姑娘进了来,却是面生,不知是何人。
正是打量着,黑大人也在旁,便是明白了,定是琼华宫的那位。
黑问道:“皇上可在里间?”
为首的宫女点了头,又道:“黑大人要见皇上,还是等等罢,这会儿老先生在里面,连我们也只得在外头候着。”
老先生何时过了来,他竟也不知。
这下可是难办了,黑转而对她道:“娘娘,您看,不如先回去罢,今日当真是不凑巧。”
宫女们一听,黑大人唤她为娘娘,方才的猜测,便是准了。于是纷纷行了礼,“娘娘,黑大人的是。”
她想见他,可是,竟是这样的难。
罢了,只当是白跑一趟。眼瞧着,屋里有这么些人在,好歹她也能放下心。
她道:“好,我这就回去。”
罢就是走了,黑在后送着出了来,星竹还在门外候着,见是娘娘出来了,忙上前来问:“可是见着皇上了?”
“今日不凑巧,不曾见着。”
星竹便也不接话,过来扶着她,两人就要回去。
“娘娘”
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就回去了,更是不妥。既然是老先生来了,皇上这一时半会的定也不能出来,眼见着人就要回了去,他当真是着急了。
“姑娘进去罢,皇上正在里面等着你。”
闻声黑回头一瞧,却是先生出了来,她停了步子,到底还是转了身。老者罢便是去了,她似乎未曾瞧得清楚,便是化作身影去了。
黑立即又迎着她往屋子里去,星竹仍是在外候着,一旁有人领着她往偏房中暂且等候。
这一趟回来,明显黑的步子又快了些,倘若迟了一步,这便是错过了。可是,这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先生的意思,他这会儿尚未弄明白。
她跟着进来,虽是打定主意要过来,然则心下扑通的厉害,仍不敢四处张望,只是暗自寻他在何处。
黑方才便是退下了,她进了里屋,才是发觉又是迷宫一般,让她寻不得方向。
“你出来。”
却是无人应答,她又道:“要是你不肯见我,我走了就是。”
着要走,然她哪里能就此撂下他不管了。纵是外头一堆人围着伺候,也不能放心罢,她并非是无心之人,何况事端皆是由她而起,换做是旁人她也会过意不去,不必是他了。
转过一道内门,他出了来,面上瞧着仍是同往常一般,不见有奇怪之处。
她快步过来,先是盯着他瞧了瞧,而后才道:“那位老先生是谁?”
他只道:“朕自拜他为师。”便不多言语,面容尚能哄骗过她,只是这声音,最是需要力气。方才在琼华宫便觉着有些不稳,这会儿让她进了来,怕是一出声,便要隐藏不住了。
“可是你让我过来?”
他点了头,她却道:“既然如此,为何先前不让我进来,这会儿就让了呢?”
又觉着是自己问的多余了,她便低下头来,心里还在盘算着什么。他轻咳了声,而后攥着她的手,将其带进了侧室当郑
直到今日,她心下仍是有个暗结,不曾解开。虽是知道原先在江都的他,和如今的他,是为一人,可是,她却无法将两人重叠起来。
转而又是偷偷望着他,眼珠灵巧一转,便是另外一副神态。
他也不言语,任凭她打量,两人皆是万语千言,到了面前,又不开口了。
过了好一阵子,还是她先道:“应是我多心了,瞧着你也无事,如此,我便是告辞了。”
他还不及留住这别扭的丫头,她抬眸又道:“你故意不告诉我,我又能如何。今晚来了此处,你仍是不言语,也罢了,往后你只管瞒着我,你这地方,我也不来了。”
撂了话,她这就要走。他急着解释,又怕留不住她,便是攥着她的手腕不放,已是重咳了起来。
一想到她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往后不来了,倘若是如此,那她心中可是无了他在。
一口气提了半晌,又是咳了血来。
不过是想故意气他,好让他出实话,哪知道,这人竟是这般当真了。
“刚才是我故意气你,怪我不好,我不了就是。”
他攥着她的指节,确是使了力道,让她腕上深疼了起来。从前,她并不知何为怕,哪怕是当日的行宫当中,她灌了那碗药汁下去,她也未觉着怕。
这会儿,她瞧着他过于苍白的脸色,却是怕了。
自是不必问了,他竟是重伤如此,心底涌上的愧疚,可是一切都晚了,是她亏欠了他。
“我这就去找太医过来。”
他不松手,已是用尽了全力,不放她离开。侧身倚在她微弱的肩头,微笑道:“既然你来了,我只好困着你,哪怕是你想要离开,也无了机会。”
言语间倒是温柔极了,只是在她听来,更像是数着她的罪过一般。她也不动,任他依靠着,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我哪也不去,就老在你这宫里,直到是人老珠黄,你可满意了。”
“当真不走?”
她心扶着他的肩头,侧过脸来,竭力一忍又忍,到底还是带了鼻音。
“走到哪里去,我不知。”
已将她带来了身边,还能够往哪里去呢,她所言倒不假。不过,就算如此,他仍是担忧着一重,日后若是夜珩来讨要她,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地。
她来时,对夜珩是存了念。对他,是存了恨。
两人之间的牵挂倘若不断,只会越缠越深刻。一旦牵动了这样的心思,他只觉手中是空,眼前是雾,并无她的真人在,从一开始,便是他一厢情愿的执着罢了。
他问:“你是为了朕才愿过来,还是为了你心里的愧疚?”
“我”
一时难答,要是为了他,是有的。可因着惭愧,也是有的,她该如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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