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柳生的过往(1 / 2)吾辈魔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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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接近正午时,林鱼跑回客栈,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可将文娘吓坏以为两位大仙出了什么事,等林鱼解释才知他为两位仙人引路后仙人便让他先行回来。

“那你跑什么呀!”文娘松了口气,朝着林鱼翻了白眼,一手拍打林鱼的肩膀。

林鱼傻笑着回她:“我这不是怕半路上有妖兽嘛!”

寸心看着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的模样嘴角竟也不禁勾起,无意间脑中回想起文娘的话,她与杨戬也曾有过美好、幸福的生活……

“要吃饭了,快去洗洗手端饭去还有叫杨公子也一块吃饭。”文娘一边将手上端盘的菜一一摆放在桌上,一边朝着林鱼说。

“杨公子?”林鱼疑惑地看向文娘和寸心问道,“杨公子回来了?”

文娘忽然看向寸心,只见寸心似是有些出神,翘了翘眉带着戏谑的语气道:“小白公子临走前悄悄和我说了,杨公子从未离开过客栈。”说着文娘眼珠子朝着屋顶看去。

林鱼看了眼寸心,会意地笑了笑,忽作肚痛,捂着肚子一副急痛的模样,快速地说道:“哎呀!茅房,我要去茅房!白姑娘看来得拜托您去叫杨公子下来了。”说着还未等寸心反应便快速地冲到客栈后院。

寸心有些苦恼地看向文娘,文娘立即转过身嘴上一边说着,“哎呀,锅里好像还有东西再煮呢!”双脚不停地往后厨去。

寸心看着越走越快的文娘和早已飞奔远去的林鱼,竟觉得有些可爱,暗暗摇摇头,只是他们想要撮合她和杨戬的算盘打错了。

寸心抬头看向屋顶,心中暗想,他为什么要一直跟着她,回去安心做他的司法天神不好吗?他们之间的恩怨早在寸心将神剑刺进他胸口那可就已经没了。

眨眼间寸心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杨戬在察觉到有人来的前一刻就将手中一直紧握的白绫收回,只是没想到来的是寸心。

杨戬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听着她淡淡的语气,她说:“文娘叫你下去吃饭。”

看着她这副模样,听着她那话,好似自己是迫不得已才来叫他的,丝毫没觉得自己刚才做错了什么,杨戬再一次被气到,撇过头去不再看她,冷冷道:“不用了。”

可是话一出口,突然又觉得有些后悔,重重叹了口气,说话间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寸心,你……”话说出一半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害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可是心中却又想知道寸心的答案,杨戬再一次鼓起勇气问道:“寸心,你喜欢他吗?”

微风中带着冰冷的“刺”,明明还没有到严冬的时候,可是当风朝着杨戬的脸庞拂过时却是那般的疼痛,风吹过耳旁,他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寸心的答案,只听见风呜呜的声音,直到他回过头时,终于露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容的含义是在自嘲,他不懂寸心对他的恨意有多深,也不清楚寸心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喝下那瓶能忘记他们之间所有美好回忆的药水。寸心丢掉了和他的记忆,之后再次选择丢掉他,还未以真面目示人时,她便离得他远远的,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寸心,究竟要如何才能让你像从前那般依赖我?”

杨戬的问答无人回应,回应他的只有屋檐上一直呜呜刮着的寒风。

杨戬没有下去吃饭,文娘和林鱼坐在大堂中吃着饭,一直躲在地下密室的掌柜也爬了上来借着给文娘、林鱼住宿为由赖在椅上,扒着饭碗大口吃着文娘做的饭菜,一边说一边不忘夸赞文娘厨艺了得。林鱼、文娘笑着也不赶他,由着他吃,吃完了再给他打上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寸心端着文娘为柳文才准备的饭菜打开柳书生的房门,走进屋中,房门自动为她关上,寸心将饭菜放在桌上,走进正熟睡的书生,只见书生眼旁两道泪痕嘴上依旧不停地念着什么,凑近了些才听清,书生在唤“阿姐”。

寸心想起早晨的书生也是这般被噩梦缠身,寸心将敷在书生额上的毛巾拿起,一手轻贴书生的额头,还是很烫。寸心不知柳书生从前发生过什么,但以此时的他来看加之昨日异常愤怒的柳文才,寸心猜想也许他有过痛苦的过往,也许这份过往成了他的心结以至于一闭上眼便成了他的梦魇。

寸心尝试去叫醒柳文才可终是无用,现在的他就像是被噩梦困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见柳文才额上冒出冷汗,眉头紧蹙很是痛苦的模样,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不要”、“姐姐”的字眼,寸心又试着叫了他几遍,依旧毫无反应。

寸心忽得想到一主意,她想看看柳文才的梦,若不解决了他的梦魇,柳书生怕是一直不会醒来,再加之高烧不断,他的命都会丢掉。

寸心握住柳文才放在身旁的手,闭上眼,只见寸心身上一股缥缈的绯烟飞进柳文才的脑中。

杨戬本坐在屋檐上守着这座客栈,寸心来唤他,他因还在生寸心的气,傲娇地拒绝寸心后又后悔了,谁想寸心没再多说一句话就离开了,待在寸心身边越久杨戬越感觉到寸心对他的冷漠,他不知道寸心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

从小到大,即便是年幼便背负血海深仇,之后又在满是危机的天庭中他也从未感觉到害怕,可是自从遇到了寸心,害怕这种不可能出现在杨戬心中的情感竟出现了,从前他知道寸心爱他,不会离开他,但杨戬害怕会连累她,之后成婚了,又害怕寸心会胡思乱想,再之后和离了,望着她离开时的背影,杨戬会害怕再也看不见她。

杨戬站在柳文才的屋外看着坐在柳文才床上的寸心,看见她的手紧握着柳文才的手,那双手本该握住的是他杨戬的手,可是现在寸心连看他都不看一眼,她的身上总带着一股寒冰,只要是他接近她身边,那股寒冰便立刻幻化出,好像无数锋利的剑头一般刺向他,好像他是很危险的人物一样。

那样冰冷的寸心,他第一次见,杨戬甚至不知该要怎么办才好,如今的她只在乎那个凡人,若他现真身定会被寸心赶出客栈。

他不懂那个书生究竟有什么好,为何要这般亲自照顾他,整日看着心爱之人对他人这么上心,杨戬忍受不了,恨不得将眼前这凡人送给阎王,可他又身为司法天神不能违反天规草菅人命。

杨戬望着寸心的侧颜,重重叹了口气,“寸心啊,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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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春风拂过她的面庞,半空中飞舞着白色蒲公英,这里犹如仙境一样美丽,蝴蝶围绕着她飞舞,好似在与她打招呼,寸心不由心生喜悦,朝着蝴蝶伸出手指,以供蝴蝶停下休息,蝴蝶停在寸心的手指上,轻轻地扇动翅膀,随后再次飞起绕着她飞了一圈朝前飞走了,方才就好像是在与寸心说再见一样。

寸心知道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柳文才的梦境,只是她不明白,如此美好的梦境为何会将书生吓得噩梦缠身、高烧不断?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琴声,曲调很是熟悉,好像柳文才在夜里弹奏的曲子,只是又有些不同,在客栈里柳文才弹奏的曲子中带着闻者流泪的悲伤,而在这里却是闻者喜悦的欢乐。

寸心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寻去,远远地就被那翩翩起舞的女子给吸引了目光,女子身姿曼妙、舞姿轻盈,说不上专业,却能令观赏者心中舒畅。女子年龄不大,瞧那闭月羞花的容貌,还有脸上还未完全褪去可爱的婴儿肥,大概只有十六七的花样年纪。

寸心走近了些仔细瞧那姑娘,两道柳叶眉弯弯,双目炯炯有神,眉眼间柔情似水,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温柔,虽身穿粗布麻衣舞蹈,却一点也没有违和之处,反倒为舞蹈添了份烟火气,那姑娘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也足够能令观者忘记她身上的粗布麻衣,只记得她的舞蹈与她那幸福的笑容。

寸心直直盯着那跳舞的女子,看着她脸上的温柔,不由想起媚儿。媚儿教她习舞时说不上温柔,许是当时身为她的老师,自然中带着几分严厉与霸气,后来在醉舞坊待久了,慢慢意识到媚儿对所有人都是面无表情,即便是特殊情况时她的脸上也仅仅出现一抹淡淡的笑,笑中没有丝毫感情,好像没有人能拨动她的心弦。但是寸心发现媚儿只有面对自己是有了不同于他人的情绪,有寸心练习不好时的不耐烦到生气;有寸心练舞受伤时的担忧;有哄寸心睡觉时的温柔。在那里,媚儿将所有的情绪都给了寸心一人,自此后媚儿便在寸心心中了,所以即便媚儿做错了事,寸心也只是怪她恨她一时,时间过去了媚儿依旧是寸心爱的人。

古琴弹出的声音中总是带着沉重的感觉,但这支曲子不是,虽带着沉重的闷声,抚琴者却能巧妙地将那沉重的声音化为高山流水般地轻柔。

寸心看向那抚琴的高手,以为会见到柳书生却没想那琴者竟是十一二岁的男孩,男孩同样身穿粗布麻衣,脸上两团可爱的婴儿肥看得寸心总是想要冲出捏上一捏,就像她的小侄子一样,惹得小侄子一见她就吓得跑去找娘亲。

男孩高超的琴技加上女子的舞姿完全不亚于醉舞坊的舞姬与乐师,更甚者能与西海龙宫的乐师、舞姬比上一比。

寸心仔细瞧那男孩,眉目间带着温柔,双眼好似看见星星一样闪耀着惊喜,仔细瞧着,能瞧出柳文才的几分书生气与可爱。

这男孩就是柳文才了,那么眼前那跳舞的女子应该就是柳书生一直喊得“姐姐”吧!

这下倒真叫寸心感到疑惑,他们看上去很幸福,为何柳文才会那么害怕?

就在寸心思考之际,忽觉得一股热气喷涌而至,定睛一看,竟将寸心惊得不知所措,眼前不知哪来的大火将所有的美好瞬间烧至虚无,就连方才的蝴蝶也未能幸免于难。寸心双眼焦急地去寻找柳文才的身影,可眼前只有突如其来的火海!

眼前的火海犹如猛兽一般朝天怒吼,猛烈的火势吓得寸心都不由得往后退。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大火,寸心猜想也许一直纠缠柳文才的梦魇就是它了。可是寸心心中却有股隐隐的不安感。

寸心仔细盯着眼前的火海,企图从中看出些什么,还未等寸心瞧出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哭喊:“阿姐!”

寸心转过身去,只见小文才拼命地朝她那方向奔去,比起方才好似长高了不少,看着小文才越跑越近,寸心瞧见他脸上大把大把的眼泪、鼻涕混成一堆,小文才也没有注意到,只顾着跑着哭着喊着。

小文才一直朝着火海大喊姐姐,寸心心中的不安更甚,转头看向火海只见火海中当真有一个身影,可是那身影像是被绑缚着不得动弹,但能依稀看见那身影在痛苦地蠕动着,火海中发出痛苦的尖叫,那声音穿透火海传进寸心的耳朵里,通过声音与眼前不敢想象的画面,寸心想象不到她的痛苦,但知道那样的痛苦对她和小文才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眼见着小文才就要闯进大火中,寸心一把就要抓住他,却没想小文才突然像是被什么打了一掌飞了出去,寸心脚一踏飞身抱住小文才,仔细一瞧前面,只见大火前突然出现两个手持大刀面目狰狞有两人那么高的魔鬼,魔鬼挡在大火前像是在阻止小文才破坏。

小文才完全没有理会救他的人,一下跳下寸心的怀抱企图冲进大火中拯救姐姐,可是有那两个魔鬼在前,小文才根本不可能闯进去,反倒讨来一顿打。寸心眼见着小文才即将引来一顿暴打,手一挥就将那两个魔鬼手中的武器变没,两个魔鬼顿时一惊,就连小文才也不由朝寸心看去,可是小文才的目光没有在寸心身上停留多久,瞧着两只魔鬼被寸心引开注意,一只魔鬼还追了上去,就想趁机再次闯进火海,却没想直接被一只魔鬼捉住一把抓住他的喉咙,将他举得高高的。

小文才双手抓着魔鬼的手,痛苦地蹬着双腿想要挣脱却是无用,魔鬼的手臂就有他半个人那么粗,小文才企图用双脚去踢魔鬼,但是因为被掐住了喉咙丝毫没有力气,用手指的指甲去抓魔鬼,但对魔鬼来说这只是挠痒痒,小文才几乎不能呼吸了,他努力地将眼珠子移至大火中,他看到了姐姐因痛苦扭曲的身子,听到姐姐因痛苦的尖叫,心死地闭上了眼,乖乖等待死亡,他救不了姐姐,那就陪姐姐一起去黄泉,那样姐姐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突然间只见一把银光宝剑穿过了魔鬼的身体,划过火海,魔鬼消失了,寸心接住掉落的小文才,手掌朝着火中伸出,玉龙吟剑重新回到她手中消失不见。

寸心将小文才放在地上,小文才重重地咳了几声,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看了寸心一眼,没多在意,也不问发生了什么,起身就要往火海冲去,一心只有他的姐姐。寸心忙拉住小文才的后领阻止他前进,看着小文才眼中带着怨气地看着她,寸心不由眉头一皱,有些愠怒,一把就将小文才甩到身后,二话不说就拿出水明珠对着火海念起咒语。

只见水明珠飞向空中朝着火海放出大水,小文才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乖乖地闭上嘴,可是奇怪的是,无论大水怎样喷向大火,却丝毫没有要熄灭的感觉,相反那大火竟更是凶猛!

“怎么回事?!”寸心也开始着急了,按理来说水明珠能做到扑灭大火。

“姐……阿姐!”小文才意识到不对,他没再听见姐姐的尖叫,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好像要扑向他一样,小文才突然间站住了脚不敢向刚才一样毫不犹豫地冲进去,现在的大火在他眼里就像是巨大的恶魔一样,朝着他袭来!

火势越来越猛烈,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寸心心急地念咒施法,可却是毫无用处,大火几度想要扑向她,吓得寸心连连后退,没了法力加持,水明珠重新回到寸心手中,寸心拉着小文才的手不由得往后退,看着大火即将朝他们扑来,寸心拉着小文才就往后跑。

大火好像在追他们一样,他们跑得越快大火弥漫得越快,看上去本来就能直接将他们扑倒好似故意在捉弄他们一样。

“啊啊啊啊!”

小文才突然的尖叫吓得寸心回头看,只见小文才的裤脚已经被烧,小文才甩开寸心的手,急得停下脚步猛拍裤脚企图将火扑灭,火好像已经烧到了他的皮肤疼得小文才躺在地上直打滚,大火因为他们停下也跟着停下,不过好像不打算在捉弄他们,直接将他们包围,寸心照顾小文才时才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小文才疼得直冒汗打滚,可是身上的火依旧扑不灭,即便寸心用水明珠也丝毫没有用处,大火围绕着他们,滚滚热气燃烧着他们,寸心更是受不了,龙族属水,与火相克,此刻竟是处于弱势,毫无抵抗力。

大火犹如地狱魔鬼见他们毫无反抗力,张着血盆大口猛地朝他们扑来!

柳文才屋中,杨戬焦急地来回走动,他看着寸心的手紧紧握住柳文才的手便觉得生气,但又不能将他们强行分开,这就更气人了,他知道寸心此时是在帮助柳文才脱离噩梦,等得太久就越让人心烦,一见寸心和柳文才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又不能贸然进入柳文才梦中就很烦躁。

杨戬看见寸心脸色越发苍白,额上流出的汗也越来越多,杨戬心急地握住寸心的手呼唤她,可是丝毫没有作用,杨戬看向柳文才,柳文才的脸也同样变得很是苍白,杨戬站起身正打算进入柳文才的梦境,突然间柳文才大喊:“啊——!”猛地坐起。

杨戬迅速回过头只见寸心闷声吐出一口血,吓得杨戬抱住寸心生怕她倒下。

“寸心!寸心!”

杨戬搂着还未清醒的寸心,一手握住她的脉搏,奇怪的是杨戬发觉寸心竟是中毒了!

杨戬凌厉的双眼瞪向再次倒下的柳文才,随后握住他的手把脉,柳文才的脉搏很是正常,一直不断地高烧也退了,杨戬紧皱着眉头,双手将寸心抱起快速瞬移至寸心的房中。

杨戬将寸心放在床上,将她的双腿盘起坐在床上,随后自己也盘坐在床上,因不知那是什么毒,所以杨戬最先要做的就是将她身上的毒排出。

寸心的意识并不是很清楚,但她能察觉到些,知道有人在为她疗伤,她没想到只是进入柳文才的梦中竟也会被他的梦魇打伤,那定不是普通的梦,就好像是有谁在控制柳文才,故意等她来,趁此机会将她打伤。

一股热流从后背流入胸口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急促的呼吸让寸心很不舒服,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喉咙里好像有一股东西卡住,胸腔处突然感觉一道剧烈的疼痛,一口黑血猛地吐出!

杨戬忽得一惊,立刻收了法,扶住寸心即将倒下的身子,寸心靠在杨戬的胸膛里因觉得胸腔有些疼痛眉头不禁微蹙,她微微张开眼,看到杨戬担忧的表情,听到杨戬担忧的问话,心中突然有些慌乱,寸心隐隐克制暗下眼睑隐去自己的慌乱,又忽见杨戬从怀中拿出一张手帕,寸心正才意识到嘴角上残留的血迹,寸心立即用手撑起自己的身子躲过杨戬即将的举动。

寸心用袖子抹去嘴角的血迹,用余光瞄了一眼身后失落的杨戬,回过头看见床上那摊黑血,突然张口与他道谢,淡淡的两个字并没有让杨戬觉得哪里好,反倒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被寸心拉开了。

杨戬抿抿嘴,眼中尽是失落,他收了手帕下了床,见床上的一滩黑血,已是将心中的儿女之情暂时放置一边,朝着寸心开始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寸心看着他,见他一脸的担忧与疑惑,便将方才在柳文才梦境中发生的事告诉杨戬,“我怀疑有人控制了他,所以书生才会一直做恶梦不醒,我没想到那东西竟能将我伤了。”

杨戬细想寸心的话,按照寸心所说有人控制了柳文才,可是那人是什么时候接近柳文才的?柳文才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也从未单独……

“你想到什么了?”寸心见他思虑的模样便问道。

杨戬看着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寸心,“也许是昨夜,柳文才之前一直与我们在一起未离开过客栈,但昨夜柳文才独自一人跑出去,还有在妖兽出现之时,柳文才并没有待在我们身边。”

杨戬一提昨夜妖兽便让寸心想起在迷雾中杨戬锁扣她的手,寸心瞧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杨戬,眉头微微一翘,待杨戬再次看向自己时,眼神不由自主地躲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想躲开,寸心轻轻一咳打破这尴尬地气氛,双脚刚从床上移至地上,杨戬的手就递上想要扶她起身,寸心再一次躲开杨戬,自己独自站起,见杨戬面上瞬间隐藏的失落,心中竟会有些内疚。

寸心朝门口看去,轻轻道:“去找书生。”

寸心推开柳文才的房门,便见柳文才穿着睡衣站在桌前双手颤颤抖抖地捧着水壶准备倒水,可是到出的水一半进了杯中,一半倒在桌布上。寸心大步走过去将柳文才手中的水壶接过。

柳文才看着寸心替自己倒水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寸心听到他的道谢,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随后又拿起了两个杯子,一个放在身旁的位置上,一个给自己。杨戬走了过去坐在寸心的身旁,寸心正要坐下忽觉得有股冷风吹来,转头一看,只见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正起身准备去关窗时,柳文才忽道:“不用关,是我开的,我觉得有些闷热便开着,你瞧竟已是冬日了。”

寸心看着柳文才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飘下白雪的景色露出笑颜,脸上也不由随之相笑,杨戬见他们如此有默契心中有些不平衡,重重地咳了声,倒也真将他们唤了回来,寸心用余光看了眼他,随后又见柳文才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窗外又吹来冷风,侧头往柳文才身后望去,只见床上有件外衣便起身走过去将外衣拿起,返回时将外衣轻轻披在柳文才的肩上后才安心坐下。

柳文才指间轻揉肩头上被寸心触碰的外衣边角,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与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寸心。

杨戬再一次皱紧眉头索性站起,一把将寸心拉到自己的位置上,自己一屁股坐在柳文才的身边,双目怒视柳文才,吓得柳文才避开他的视线,但是毛骨悚然的感觉依旧存在。

柳文才与他的杨兄待在一起许久了,至少也有近两个月了,当初遇见杨兄时是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里,柳文才躲进一间荒废已久的破庙里,那时破庙里已经有人了,柳文才爱广交好友又想着要与此人共处一夜便主动上前问候。

那时的杨兄正在烧火,柳文才自小对火有些阴影未敢上前,于是便离得远远的,见那人坐姿端正,身材魁梧,借着火光柳文才微微能看清那人的脸,只见他面容清俊,英眉飒气,双目清冷,发髻高梳,即便是团火在他的面前也黯然无光,柳文才从未见过这般厉害人物,站得远远的都能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柳文才离得远远地朝着杨戬行礼问候:“仁兄,小弟赶路突逢大雨,不知仁兄可否将贵宝地的一角借与小弟住上一宿?”

得到同意后,书生才敢将身上背的竹藤箱与古琴放下,随后拿出一块琴布认真仔细地摸黑擦着,柳文才不敢靠近火堆,只好借着屋外时不时的闪电的光,小心翼翼地擦拭琴。后来不知不觉间听那雷声和雨声渐渐手痒弹起了古琴,古琴声配合着雷声和雨声竟奏出令柳文才自己都不可思议的曼妙的曲子。

柳文才几番看向杨戬面前的火堆,终于鼓起勇气在距离火堆两米外拿出纸和笔坐在地上开始写方才的曲谱。

柳文才写谱时坐在火堆前一言不发的杨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扰,直到柳文才写完曲谱时,一时兴奋不已的书生高兴地拿着曲谱与一个陌生人讲起曲谱的故事。

柳文才虽然兴奋却没有忘记自己怕火,即便要与杨戬分享也会绕一大圈走到杨戬身旁,然后激动地和刚认识的人讲起方才脑子里为这首曲子想到的故事。

杨戬面对眼前凡人突然的兴奋和对他勾肩搭背的行为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感到不适,见他高兴的傻样也不好泼冷水便任由着他。经过柳文才一夜的胡闹,柳文才也不再害怕杨戬,反倒有些崇敬他,因为他身上有柳文才没有的气质。到了次日,雨停了,柳文才也要继续赶路,只是有些不舍杨兄,便想着与他约定若有缘分日后定会再见。可是柳文才却没想他们的路线竟是一致的,于是二人便结伴同游,一路上二人相伴很是有趣,途中遇上打劫的,将柳文才吓得不敢动,也是杨戬站出来,还未等他出手,一个眼神便将劫匪吓跑,柳文才对杨戬更是敬佩万分。

二人结伴赶路,柳文才对杨戬便越是喜欢,柳文才也能察觉杨戬对他的好意,只是不知为何进了小镇后,杨戬看他的眼神中总是带着愤怒,柳文才也不再敢看他,每每看见他便想着躲他,生怕又会惹得他不快。

柳文才回想与杨戬一路的相伴心中疼痛不已,重重叹了口气,他很崇敬杨戬,能文能武,英勇善战,身上带着柳文才没有的自信与傲气,那是柳文才最想成为的人,也是柳文才成不了的人。

柳文才无意间看向原本坐得离自己近的寸心突然被杨戬拉远,柳文才眼珠子偷偷瞧向对自己充满敌意的杨兄,心中暗暗回想杨兄每每对自己充满敌意时似乎寸心都在身边,柳文才突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杨戬,即便杨戬正看着他也丝毫没想躲开,柳文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周围变得很安静,安静到柳文才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他能听到自己脑中突然发出的嗡嗡响声,他看着与他结伴同路的杨兄,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疑惑,好像企图看穿他,柳文才微微转头看向寸心,她也在看自己,但她张着嘴好像在对自己说什么,奇怪的是柳文才听不到她的声音,看她的嘴型好像是在唤自己,渐渐地寸心脸上越发地疑惑与不耐烦。

柳文才面对寸心的不耐烦想要跳起来的感觉忽觉得有些可爱,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微笑,只是在那一刹那,微笑消失了。

他看向杨戬,眼珠子在眼前的两人之间来回转悠,最后停留在杨戬身上,看着眼前的杨兄,柳文才渐渐低下头,隐藏在黑暗中的双眼逐渐变得通红,在他认识的杨兄面前柳文才的自卑感总是无意间会偷溜出来,总是让柳文才变得一无是处。

寸心看柳文才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不耐烦的心态也就消失了,碍于杨戬挡在身前,于是从位置上绕了一圈坐在柳文才的另一侧,杨戬微眯着眼看着她,只见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唤柳文才:“书生,书生……”

寸心的声音窜进柳文才的耳朵里,他迅速地眨眨眼,企图掩饰方才的心情,他转头看向寸心,淡淡地微笑,好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你没事吧?”寸心担忧地问着,一边与杨戬说,“你给他把把脉瞧瞧可是还在病中?”

杨戬听到寸心的话有些不情愿,柳文才见杨戬的表情,心中不由有些难受,于是立即道:“不麻烦杨兄了,方才喝了药已经好些了。”

“真的?”寸心还是有些担心。

“嗯。”看见寸心担心自己的模样柳文才心中突然有了些许安慰,因为他知道了,在这里还有一个人在担心自己,柳文才朝着寸心重重点点头安慰她。

听到柳文才的保证,寸心正才放了心,问起了心中一直存在的疑虑,却没想这个疑虑竟是柳文才心中最不愿提起的伤心事。

“你梦中的大火是你梦魇,它一直纠缠你,害你迟迟不能清醒,你能告诉我们你曾经发生什么了吗?”寸心见柳文才一脸的震惊,寸心猜到他此刻的想法,于是解释道,“方才我见你被恶梦缠身,若不救你,也许你就会没命,所以我才进入你的梦中。”

“进入……我的梦中?”柳文才先前以为寸心只是会利用法术击杀妖兽,却没想坐在他面前的寸心竟还有这等法术。隐隐约约回想梦中发生的一切,柳文才突然惊到,他震惊地看着寸心,说话间也因被吓到而变得结巴,“方才我……真的……看到的是你!”

寸心点头回应他。

柳文才回想之前白玉曾与他解释说,因他们自小与仙人学习法术所以才会习得一身本领,他们此番离家也是想要积德行善,如此想来,柳文才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也许寸心的本领是他远远不能想象的。

柳文才得到答案后,不由叹了口气,心中的自卑越来越多,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他转头看向杨兄,又是叹了口气,在他们面前柳文才就像是一只一无是处的蚂蚁一般渺小。

“昨夜蛤蟆吐毒,我怀疑毒雾进入你的身体,所以你才会被困在梦中。”杨戬忽然说道,“我曾听过一种法术是将人困在噩梦中,梦里是那人最害怕的东西或是回忆,你能醒来也因寸心强行将你拖出,等你再次入睡依旧会被困住,也许就再也醒不来,要摆脱噩梦只有不再害怕梦里的东西。”杨戬看向柳文才,犀利的眼神让柳文才心中发毛“所以,你害怕的是什么?”

柳文才移开视线,看向寸心,在她的眼神中柳文才看到了对他的担忧和关心,柳文才转头看向了窗外,窗外飘着白雪,冬天到了,寒风微微吹进屋中,柳文才将身上的外衣裹紧,回想娘亲在他临出门前还在说他有没有多带衣服,有没有戴上厚的衣服,因为赶着出门,面对父母的唠叨柳文才也只是应付着,等柳文才在路上打开行李时才发现原来父母早已为他备好了一切,不知远在家乡的父母现在可有多披几件衣裳,父亲的咳疾是不是又犯了。

“是阿姐。”

柳文才忽然的话让寸心和杨戬感到吃惊,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继续听柳文才说起他的故事。

“阿姐年长我五岁,她是除父母外对我最好的人,家中贫困时常有揭不开锅的时候,有时候饿得受不了我就偷偷溜出去想找点吃的,看到街上的大馒头香喷喷地冒着热气肚子就会咕咕地大叫,甚至忍不住去偷包子吃,结果被老板当场抓住,还好阿姐来了,她为了赔礼甚至跪在地上替我求情,老板人好便原谅了我,也不再提送官的事,还拿了另一个馒头送给阿姐,阿姐没吃,她说要拿回去给爹娘。”

谈起从前的回忆,柳文才的脸上露出了的笑容,他看向一旁琴架上的古琴,眼中带着泪光,缓缓道来。

“那是阿姐送我的,她说是捡来的,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别人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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