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李氏突的站起,倒把倚在她身边的青蔻吓了一跳,被撞地倒在了地上,嚎哭了起来。
“你倒是会替别的男人养孩子,自己家什么样也不看看!”李氏哆嗦着骂道:“她就是个狐狸精,她死了还不放过我们母女俩。天理昭昭啊,亏的她没活着,不然该怎么作贱折腾我们母女俩!还有没有理了,做小的敢欺压我这大的,要她临死前说声要她的女儿做那宫里的娘娘,那柳三你岂不是命都要给她了?”
妇人的叫骂和孩童的哭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乡下的隔音差,一点声音动静都能传开,说话间,院外门扉那就冒出了几个攒动的人头。
柳和秋水平最讨厌别人给他没脸,李氏这破锣嗓子一样的吵叫,让他又羞又怒,于是冷笑赌气道:“就是蔻儿不念,我都要青黛去念!”说罢摔帘子离开了。
青黛默默在柴房听了许久,本打算蜷缩着睡觉的,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细听了一下,是柳和秋的。
“明日你起来,吃了早饭就和我一同去右篁的书坊。”柳和秋递给她一个馒头叹气道:“回房睡吧。”
青黛愣了神,外面落日已经抛下最后一点光芒,青蔻的哭喊声交织在耳边,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她漂浮着觉得不真实,就这样一直漂浮到了第二日去学堂。
学堂里的女孩儿不多,能有余钱供女孩儿认字的,柳庄的也没多少。也就是家里的父亲认得几个字,有些清高的,把女孩送来识几个字。
青蔻鼻眼都红红的,也不搭理青黛,高昂着头走到学堂里。
教他们的不是柳和秋,是一位年岁较高的史夫子,这着实让青黛松了口气。
这边教的是女孩儿,隔屋的柳和秋教的是男娃娃。
史夫子总把玩着一把盈盈撅着小嘴的绿玉茶壶,不苟言笑。
他年岁大了,总是慢踱着脚步,摇头晃脑地念着文章。但他读的那些文章不是给他们这群女娃娃听的,倒有些考取功名的意味。
青蔻她们听不懂,在夫子后面偷偷地笑。还摇头晃脑地学夫子看不见路,老迈龙钟的样子。
“噗嗤”
有人偷偷笑出了声,史夫子确是不聋。忽地转身,怒目圆睁道:“何人?”
学堂里一下子静下来,女娃娃们都低着头。围着青蔻那一帮子人更是大气不敢出。史夫子掏出戒尺,一一扫视着低着头的女娃娃。敲敲青蔻前面王员外的孙女王妙姿,喝道:“可是你?”
不巧就是她。
王妙姿抖着身子,小声嗫嚅:“我......”
夫子“啪”地一声把戒尺打在她的书桌上:“速答!”声音之响把那女孩儿一下子吓地细细地哭出来,眼泪像断了的线。
她养在祖父祖母面前,祖父对她尤为严格,若是让祖父知道了今日她取笑夫子,还挨了夫子的打,定是要揭了她的皮。思及此处,更是泣不成声,一个劲地只能嗫嚅出:“我......”
空气里凝结着一种恐慌的气氛。
“是我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