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排窗边的女娃娃站起来,镇定地瞧着史夫子。
她的脸脏脏的,眼睛却很亮。也不看震惊又欣喜,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王妙姿。复道:“是我笑的。”
史夫子拿着戒尺离开王妙姿,向这个女娃娃走去。蹙眉喝道:“手”
女娃娃默默把手伸出来,挨了一下巨大的、结结实实的惩戒。那声响比方才夫子拍到桌子上的还要响,所有的女孩儿都抖了一下,把头埋地更低了。
“何故发笑?”史夫子执戒尺立在她身边。
右手没了知觉,只有一些细小的麻。
“夫子方才念到‘一人若为君子,则爱惜人,受人之苦,分人之忧,常怀仁心。’小女觉得有不妥之处,思及身边之事,觉得更为不妥,因而沉浸于此,笑出了声,忘了秩序。”
女娃娃的右手鲜艳欲滴的红,连声音也都带着疼痛的颤抖。
“顽钝之子,何敢妄言!”夫子不可置信地睁大浑浊的双眼,“你且告诉我,何处不妥。”
“学生斗胆,夫子说做君子圣人的,要承担别人的痛苦,分担别人的忧愁,可是要是这人的痛苦是偷不到别人的钱财,他的忧伤是不能把别人弄得妻离子散,那君子再去帮他,就不是君子了。”女孩儿朗朗出声,眼中明亮。
挨打的手这时候开始烫了起来,像平日里洗辣椒似的,又辣又痛。
“学生愚钝,只想到这些。”
史夫子冷笑,拿戒尺敲她的桌子:“这个倒解释了。那我且问你,为何替人受过?”
王妙姿刚刚平复的心一下子蜷缩起来,慌张地绞着衣角。
女孩儿也是瞪大眼睛,片刻睫毛又像蝶翼一样垂下去。镇定答道:“由此可看,受人之苦,分人之忧,并不是君子该做的,不然我也不会受到夫子惩戒。”
她方才说了谎,分担了王妙姿的忧伤难处,被夫子打了。
这是说谎的惩戒。
牢牢地扣了一个链子,让夫子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承认这君子仁爱之说,那他方才就不该打她。不承认这仁爱之说,那他就更不该打她,因为她说的的确是对的,只是身体力行地实践了一下。
但她也着实知趣,把台阶先递给了自己。
史夫子后退两步,哈哈笑道:“妙啊......”踱步几下,复又回头,沉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儿仰着头,脏脏的小脸上浮现出一种坚毅的神情:“学生姓柳名青黛。”
夫子捋了捋稀疏的胡子,点点头眯起眼睛,走了。
青黛啊,这种并不起眼的植物,磨成粉末却格外好看呢。
在史执不知道的以后,青黛这个名字才贯域溪,总能掀起轩然大波。
散课后,青蔻和周围的人打得火热,相约一起回家。有人悄悄问她:“青蔻,青黛是你妹妹吧?你们俩的名字好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