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午年，戊申月。宜发呆，忌打架斗殴。

“林小天，你个臭小子给我站住，再不站住，等东哥我追上你，有你的好果子吃的。”林长东边追边喊，当然林长东并不是真要抢他的汽水喝，只是很长时间没见林小天了想跟他聊聊天，平时林长东也没啥能聊的来的朋友，林小天算是其中一个了。哪知林长东越喊的声音越大，这林小天跑的越快。

“这臭小子今天咋了，之前上体育课从来都是跑步倒数的，今天咋跟个兔子似的。”林长东越想越不对劲，这林小天肯定有啥事瞒着林长东，而且显然不是啥好事。

林家村村东头有一条宽约五十米，最深处约有二十米的大河。在林长东很小的时候，这条河的河水还是很丰富的，即便是最干旱的季节也不会干涸，而到了雨水比较充沛的年份，上游的两个水库由于蓄水能力有限就会开闸放水，每当这个时候，林家村的人几乎要集全村之力在河边屯沙袋筑起堤坝，否则东大路西边的整个林家村就会被淹没掉。

当然凡事有弊自然也会有利，相比附近几个村庄来说，由于这条河的存在，林家村的人基本上不用担忧农田灌溉的问题。但是这两年就不行了，由于位于河水上游的小庄镇开了造纸厂，春城县也好不容易有了一家自己的民营企业，所以小庄镇政府甚至是春城县政府基本上是不遗余力的支持小庄造纸厂的发展，因此造纸厂从上游把绝大部分水源给拦住用于工业生产了。从那之后河水越来越少，甚至到了干旱的年份，基本上水源就断绝了。

要说林家村的村长也算个不错的村官了，为了这事，不止一次跟镇长闹掰了。后来没办法，村长只好带着村里几个大队长一块去了春城县政府上访，去了几次之后，春城县政府也是拗不过。最后还是造纸厂厂长出面给拿了个主意，造纸厂出钱把林家村村东北头原本破旧的桥修缮了一番，加了蓄水拦截的水闸，这样才平息了林家村的事情。

这样以来，林家村没事了，但是河水下游的几个村庄不干了，原本水资源就匮乏了，你林家村又在上游拦了一道，下游的水就更少了，几个村的村官又去春城县政府联合上访。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县政府要小庄镇政府自己出资在附近受影响的几个村落的农田中打机井，后来农田中就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很多用于灌溉的机井。当然这钱镇政府肯定是出不起的，背后也不用多说，肯定这羊毛是从造纸厂身上薅下来的。

农村有了机井之后，这河的作用也就没那么大了，蓄水的铁闸后来也没了，据村里人说是被村里的惯偷朱老四偷去卖了。这林家村村东北的桥也就真的只是个过路的桥啊，不过好在还是有些水从上游下来的，以前的河就慢慢变成现在的小溪了，桥洞就成了林长东这一代孩子们嬉戏玩水的好地方了。

林长东追赶着林小天很快就到了大桥下面，这大桥下来有六七个桥洞，林长东一时间还真没发现林小天的踪影。

“小天，你在哪里呢，东哥好几天没见你了，你这一见面就跟我玩捉迷藏啊，手里拿的啥宝贝啊。”

今年夏天还算雨水充沛，所以河水都能没过膝盖了。林长东双手拉着短裤两侧，边喊边挨个桥洞找着。

“东哥，我不想活了。”眼看林长东要走到最东头的末尾最小的一个桥洞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林小天带着哭腔的回应。

“林小天，你他妈的在干啥。”林长东听到林小天的响应心里咯噔了一下，在河里撒丫子跑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大拇指踢到了河里的石头上，瞬间脚趾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河水都被染成了红色，一只拖鞋也被河水冲走了。

不过此时林长东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一瘸一拐的跑到了桥最东头的尾洞，尾洞地势比较高，只要不是发洪水，平时是没有河水流过。

林长东见林小天双手抱膝蹲在桥洞最深处，除了腿上有些许淤青，没见其他异常一样。林长东原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桥洞口，看着脚趾大拇指甲都裂了，更强烈的痛意涌上了头。林长东从短袖下摆撕下来一块布条，三下五除二把大拇指紧紧的扎了起来，瞬间感觉好多了。

“东哥，你没事吧。”换做平时，林小天肯定二话不说上来瞧瞧，但是今天却只是远远的看着林长东，简单的问了一句。

“你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你到底咋回事啊。还有刚才什么就不想活了。”林长东虽然明确的知道林小天肯定有鬼，但是以他对林小天的了解，应该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寻死觅活这种话顶多也就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你爸又打你了吧。”林长东指着林小天腿上的一片淤青追问道。

“东哥，我爸不让我读书了，说我不是那块料要我跟着他去南方打工。”林小天说道这里，心情貌似低落到了谷底，双手更加用力的抱着双腿，好像是一只卑微到泥土里的蚂蚁一样。

“我听说了，不过你这不是还没去吗，事情总归会有转机的。”林长东当然知道以目前的情况，林小天的父母是很难妥协的，除非有特殊情况发生，但是林长东肯定是要给林小天希望的。

“但是……”

“好了，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娘们唧唧的，有东哥呢，东哥给你想办法，先把那个敌敌畏瓶子给我。”林长东打断林小天指着林小天身后桥洞角落的瓶子说道。

“这都被你发现了啊，东哥。”林小天转身看了眼身后的敌敌畏瓶子。

“你小子脑子里一天到晚想啥呢，年纪轻轻的还有大把年华等着你去挥霍呢，怎么就想着寻死觅活的呢。”林长东表面上看起来轻松淡定的跟没事人似的，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慌的，虽然他是了解林小天，但是他也知道人被逼到份上真是什么都能干的出来，尤其是像林小天这样平时看起来非常老实的人。所以林长东尽量稳住林小天，争取把敌敌畏瓶子要过来，先排除掉潜在的危险。

“怎么，你还想跟东哥我一块干了这瓶敌敌喂，来世再做好兄弟啊。”林长东见林小天有些犹豫，开了句玩笑，林小天也被林长东逗到了，看着林长东警惕之心也慢慢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