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午年,戊申月。宜发呆,忌打架斗殴。
“赶紧的,给我吧,还愣着干啥啊?”林长东伸手朝林小天想要过来拿瓶敌敌喂。
“小天,小天……”正当林小天准备转过身去拿敌敌喂的时候,东大路上林小天的父母在大街上焦急的喊着。
“叔婶,我们在这里呢。”林小天站在桥洞口,朝着大路的方向挥手喊道。
“在那边,小桥洞里。”林小天父亲看到了林长东,拉着林小天母亲的手一路小跑跑了过来。
“小天,你爸妈来了……小天?小天?”林长东转过头突然发现林小天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那瓶敌敌畏。林长东原本早就松下来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也不顾脚趾头传来的阵阵刺痛跑向了林小天方才所在的桥洞的另一头。
走到另一头,林长东发现河道东坡上有一排刚踩过的脚印,看样子林小天应该是爬上坡了。林长东拖着疼痛的脚一瘸一拐的爬上了坡。下了桥东头是林家村大队书记开的一个木工场,门口两只大狼狗呲着牙朝北汪汪的喊着。
“谁在门口啊?”好像是因为听到了门口的狗叫声,院子里传来
林长东并没有跟上去,他还要等林小天的父母过来,否则他们就真找不到林小天了。林长东看着林小天跑去的方向,心里越来越有种不祥的预感。木工场再往北不多远就是林小天他们家这一脉的祖坟了。
林家村算是附近几个村落中历史最悠久的了。据林氏族谱记载,林家村人的老祖宗林佑仁,是明朝洪武年间也就是朱元璋时期的一名锦衣卫,司镇抚使从四品。后来再一次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经过了一处驿站也就是林家村目前所在的位置,爱上了一位当地的姑娘,后来辞去了镇抚使的职位来到当地,跟姑娘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当然没羞没臊这个词眼是林长东自己加上去,在林长东看来这就是个狗血的不能再狗血的故事了,所以林长东一直认为这所谓的族谱很有可能是某位林家长辈喝醉酒胡编的。后来林长东为了这个问题,还专门曾经请教过自己的历史老师有关锦衣卫的事情,结果不言而喻,历史老师压根就没有理会林场,林长东为此还在同学们面前说历史老师就是个只会念书的混子。从那之后,林长东就基本上没在教室里听过历史课。
林家村发展到现在已经分成了六七个大家族了,后来因为各个家族之间的利益之争,矛盾也就越来越多。原本的林家祖祠也就关掉了,刚开始每逢清明村里还会组织祭拜,但是随着时间久了,人心也就散了,林家祖祠门口的那把老锁也被这冷漠的人情给镶上了一层没人愿意磨去的铁锈。再后来每个家族也都划分了自己家族的坟地,一些强势的家族自然抢占了一些所谓的风水好的地方,而林小天所在家族的坟地就在木工场北面,位置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总归要比林长东家族的位置强多了。林长东家族这一脉基本上是最弱势的一脉,不过林长东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
林长东看着渐行渐远的林小天背影,又回想起了中考场上无精打采的林小天。林小天的爷爷在他们中考前大约一个月因重病送进了医院。那天是周末,天空下着瓢泼大雨,村里来了辆救护车,林小天的父母推着他爷爷上了救护车,留下了林小天一个人。林长东清晰的记得,林小天哭着喊着跟着救护车整整跑了四五里地,鞋跑没了,脚磨破了,腿划伤了,泪水都哭干了,最后累瘫倒在了大雨中。
林长东披着雨披默默的跟着林小天后面也跑了四五里路,林长东并没有去拦林小天,他知道与其憋在心里,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哭出来。林长东最后把累瘫了的林小天紧紧的抱在怀了,任凭林小天的泪水混着雨水划过自己的肩膀。林小天那天说,东哥,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了,他不想失去爷爷。而林长东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放心,不管什么时候,你还有东哥。
再后来,大约在高考前林小天的爷爷去了天堂。出殡那天,林小天反而并没有那么伤心欲绝,而哭的最凶的却是林小天从未谋过面的二叔。也是那天林小天烧掉了他那个从小最爱的手工木马,那是林小天爷爷画了好几个夜晚给他做出来的,精致的像个艺术品。
那段时间,林小天一句话都没说过,每天上下学都只是默默的跟在林长东后边,沉默的像个哑巴。林长东也只是默默的陪着他,不多说一句话,林长东知道他会走出来的。只是可能因为确实很难走出伤心的阴影,林小天中考没考好,本来平时成绩就一般,加之状态不好,发挥失常,成绩自然也就不好,连十三中的分数线都没过,也就有了今天这种情况了。
“长东,小天呢?你刚才不是说跟你在一起吗?”林长东看着林小天的身影还在沉思中,突然有人拉了下他的衣角。林长东这才转过神来,林小天父母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