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讲咱们是吃生米的,看来不无道理。”
筷子磕在碗口,清脆地响过一声之后,一粒夹生饭掉落在干净无尘的桌面。
“有得吃便吃,你啰嗦什么。”
孙元化板起脸毫不客气地当席教训起儿子,幸存下一只独眼中,冒出不小的怒火。
“对吃的讲究就是对自己负责,你儿子的话没讲错,独眼龙。”
大帅难得胃口不好,先撂下碗去了书房。和孙元化有过一段同呆在大帐的经历后,蔡植腾与他的关系算是诸将中,最显不见外的。
“席前教子,你老子一准读书不多。”埋汰话是唐康说的。
“是奴婢等人的错,奴婢给大人盛过。”项杏娘叫人新添了一碗饭,亲手棒到孙和鼎面前,并将原有的那碗端下桌。
“莫要理这畜生。”大概老子们骂儿子用畜生这个词是种时尚,也没有人会追究畜生们的老子又该如何称呼。反正孙和鼎面前即将要消失的那碗饭被一只手强行推了回来。
“啧啧啧,大户人家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
斜眼的夏日高勒以为唐康在嘲讽,他家也勉强算是大户,起码比唐康和老皮两个的家里要富裕。倒是王家麟听出来人家是在说孙元化对儿子的责难,所以和王晚亭一起默默点了点头。
“大人您这…。”杏娘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没事。是儿子错了,父亲大人。”孙和鼎认错的态度很诚恳,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莫要以为大帅新提你做监军的副手就可以翘尾巴。哼,旧病复发。”
孙家是世代望族,家里的吃用都是好的,从来未曾短缺过,孙大子仅是习惯性地挑剔了那么一下下,没旁的意思。
没拿着碗的手抹回了那粒半熟的米饭,杏娘很觉自己失了老爷的颜面。
“唐大人该是辽东人吧?”
“孙大人好眼力,唐某家三代前就定居于盖州卫石门关。”
“哦,汝父辈可是在卞世祥手下?”
一贯不喜多言的孙元化主动套起近乎。已经听出黄冲没预作安排他随队出击,不管是要自我救赎还是想重新构筑起信心,他想去。
“不清楚,那时候小也不懂事。现在…。”唐康叮铃咣啷扒完饭,向窗外斜仰起脑袋,“都死绝了,想问也没个人。”
触到他最不肯讲的那段记忆,唐康急匆匆地逃避出了后堂。
“哎,哎。”皮仰尧吃饭差不多和黄冲一个德行,边上探过来直接问,“你真的想去?”
略带愧疚的孙元化艰难地点点头。他很单纯,到了这样一把年纪还有出人意料的秉性,这让王晚亭很是不解。
“小孙大人已经定为前锋副将,您没必要非去不可。”
“老夫一生蹉跎,有点事要做完它,有些人也想死前见一面。”
明白了,老头儿这是有执念。老皮不再接口调侃或乱出馊主意,从仰望到共一桌同食,内心里的尊敬还是有的。
“道爷肯定去不了,独眼龙你还有机会。”
之所以蔡植腾会这么说,因他知道现阶段黄冲在思虑小分队的人选,这才是至要关键。
“哼。”已经下桌的渺目冷冷哼了声,吓得立在门口的丫鬟赶紧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