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一刻,王宫内殿外刮起了大风雪。宫墙上的积雪堆了一层又一层,王宫内的火烛换了一盏又一盏。内殿里,只留有太子寤生、王后武姜及御医程衍之、内侍徐经年几人。程衍之跪坐龙床旁侧,诊了又诊,病榻上的人,还是冰凉了手脚。
程衍之慌张下跪,战战兢兢,回曰:“启禀太子、王后,大王......大王气血空亏,脏腑欲裂,已回天乏术......”
“大王......”徐经年哭跪病榻。
武姜六神无主,郁结气闷,她跪起无力,太子欲扶,拒。她独自一人,踉踉跄跄,坐守床前,见武公死不瞑目,小心翼翼替他合上了双眼,喃喃自语道:“大王,你的心,到底比那磐石还硬......唯有燕嫔,能左右大王的心,那臣妾呢?臣妾侍奉大王多年,待大王之心天地可鉴,大王你何以视而不见呢?......”
话落,武姜不由自主地,泪挂两行,她伸手再次轻轻抚摸武公苍白的脸,感受着他的体温正一点一滴地消逝,“大王......”
太子寤生哭,难过下跪三叩首,内殿众人随之。翌日,举国恸哭,朝廷上下,系数着丧。太子披麻戴孝,正坐王位,难掩失落痛苦。以礼制,需服丧三年后方可行新王登基之礼,太子诺。
武公薨逝,王宫上下行入殓收棺之礼,仙骨葬于太陵。王妃武姜茶饭不思、日渐消瘦,终日守于莘阁,长伴先王灵位左右。太子关切探望,拒之。后有二王子叔段入,见母妃难过,同跪相伴,欲哭,规劝对曰:“母妃,若父王泉下有知,定不愿看到你这般难过!”
武姜忧思迷离,喃喃自语:“母妃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与先王道一声歉......”说着,两行清泪不住挂,“若是当时母妃能服软,也许先王或许就不会......”
叔段鼓起勇气,小声对问:“母妃,儿臣方才见王兄失落离开,母妃何以拒之?”
武姜气闷,回曰:“放肆!母妃所做的一切,为了谁你难道不清楚么?”武姜起身欲行,叔段小心搀扶之,两人小声话曰:“母妃总觉得,燕嫔的死,过于蹊跷。她人前温顺乖巧,实则富有心机。莫不是母妃当初软弱,绝不会留此人祸乱宫闱!”
叔段讶异,对问道:“儿臣听得,王兄将着手调查燕嫔之事!”
武姜点点头,心神不宁,回曰:“最近母妃总是夜不能寐,近来恐有事情发生......”武姜执手叮嘱,语重心长道:“王儿,若有一切建功立业之机会,你定要抓住!事关你未来,你切莫含糊;如若到了生死决断的时候,切莫犹豫,当断则断。切莫像母妃当初,一时心软,才让小人有可乘之机!”武姜气闷,咬咬牙。
叔段看着母妃忧愤悲伤的脸,不忍难过,猛然点头,诺:“儿臣谨遵母妃教诲!”
戌时二刻,太子与刑部司司理廖远明、妫子皓等人一同到掖庭处勘验,廖远明细细察之,回禀道:“殿下,此人服毒自杀无疑!另外,方才臣在案桌附近发现绝笔一封,请殿下过目!”
太子阅之,书曰:“大王,见字如面!臣妾有罪,万死不辞。唯愿大王,福寿安康!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臣妾万没料想,小翠竟包藏祸心!臣妾身为人臣,却无知纵容,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无颜与大王相见!
小翠牢中自缢,全因阴谋败露,其幕后指使者,欲除之而后快。可叹臣妾无能,无法陪伴大王旁侧,无法护佑大王周全。大王切记,枕边之患!臣妾期盼再三,盼得大王福寿绵延、万寿无疆!智燕绝笔!”
廖远明讶异,“枕边之患......难不成是......”
妫子皓三思片刻,质疑道:“廖大人,如若仅凭一封绝笔便草下结论,恐有不妥!说不定这封绝笔是言危悚听,好混淆我们的视线呢?”
“大胆!......”廖远明气闷,欲斥,太子止之,吩咐对曰:“既有疑,直接查便是!廖卿家,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另外,妫卿家,牢内自缢一案,也交由你去办!”
廖远明、妫子皓接旨查办。
翌日卯时五刻,千里裹雪,早朝严寒。边关加急报,曰:“殿下!西北边陲战事吃紧,晋军突发侵扰,已有三城被攻陷,末将恳请殿下亲自上阵,发兵驰援!”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先王驾崩,震动春秋诸国。不料晋国动作竟如此之快!见太子犹豫未决,叔段果断出,主动请缨,对曰:“现内忧外患,要殿下亲自上阵,恐有不妥!臣弟愿亲自领兵,打退晋军,还郑国百姓以太平!”
太子心忧,拒曰:“不可!领兵打仗绝非小事,岂容你儿戏!”
叔段跪,诚意款款,释曰:“王兄,臣弟已长大成人,早有家国之义,报国之心,况且臣弟已与昊将军、沈将军拜师多年,早已褪去青涩无知!”叔段再拜叩首,“臣弟恳请王兄成全臣弟,臣弟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太子被叔段的赤诚感染,对曰:“好!二弟一腔报国之心,实为感动!昊将军、沈将军听令!”昊仲员、沈廓出而领旨,太子令:“本宫命你二人全权护佑二王子周全!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末将领旨!”昊仲员、沈廓诺。
不过两个时辰,京中军队已集结完毕,叔段拜别母妃、王兄后,披甲上马,大军开拔。郑武公的薨逝,也震动了周边诸侯国乃至东洛王朝。周平王闻之伤心,下令免郑国之青铜令两年,后派文官出使都邑聊表东洛王朝慰问之心。胡国公闻之,讶异惋惜,下令边陲前线全面撤兵。谢邑申伯闻之,难过,随同数十余人前往都邑吊唁。
莘阁夜里,凄清孤寒。武姜对望先帝灵位,只觉困意渐浓,闭目养神。忽而门外人影重重,廖远明带人叩门,作揖对曰:“臣廖远明,叩见太妃娘娘!”
武姜生疑,廖远明来此地作甚?武姜漫不经心,回曰:“廖大人深夜前来,恐怕不是探望本宫吧!”
廖远明躬身作揖,请:“太妃娘娘,臣等奉太子殿下之命,请太妃娘娘移驾寝殿!”
武姜起身,随众人一同至寝殿,却见太子一脸愁容,神色疑惑。
“太子,何故让刑部司的人请本宫回殿?你这是作甚?”武姜不解,质问道。见太子欲言又止,武姜生厌。她环顾四周,殿内竟然全是刑部司的人,连同内官墨玉也被刑部司的人控制起来,顿时心生不妙,却又故作镇定,质疑对问:“廖大人,你把本宫的内官也抓了,是何意?”
廖远明出,取信笺一封,对问武姜,“敢问太妃娘娘,此信笺,是否出自你的手笔?”武姜打开看时,是一副药方,字迹却是与自己的一般无二。武姜斩钉截铁,摇头对曰:“这是什么?本宫从未写过!”
廖远明再取经文,对问道,“请问这《易经》,是否出自娘娘的手笔?”
武姜点点头,对曰:“没错!这是本宫平日里誊写的经文。”
廖远明步步紧逼,对曰:“这两幅字字迹一致,娘娘又作何解释?”
武姜厌烦,呵斥对曰:“廖大人说话弯弯绕绕的,本宫一句也没听明白,为何不直接了当地说了?”
廖远明续曰:“这副药方,竟御医查验比对,正是先王垂危之时,曾服下的药!此药药性猛烈,服下后非但没有安神平息之效,反而更使五脏受损!出事当晚,正是娘娘您亲自吩咐送的药!娘娘,眼前这一切,您将如何作解释呢?”
武姜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回曰:“廖远明,妄你还是刑部司之首!如此简单的事都没看明白!是有人故意嫁祸于本宫!本宫总算明白了,是燕嫔,一定是燕嫔!哈哈哈!”
见武姜哄然大笑,神志不清,太子心生难过。纵使他万般不信,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乎当场下令:“来人!太妃毒害先王,罪证确凿,将太妃禁足乾清宫!没有本宫的命令,永生不得出乾清宫半步!”
话落,太子离宫,不忍回头。母妃,您要责怪,就尽情责怪儿臣罢!儿臣别无他法,唯有把您永远留在乾清宫,才是对您最大的保护!
武姜泪眼婆娑,彻底心死无望。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先王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离她而去,就连她辛苦怀胎十月的孩子,也会因为一个外臣而背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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