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五刻,王宫太清殿烛火熊熊。自打郑武公骤然薨逝,姜王后禁足宫廷,维稳王宫内外的担子便落到了太子寤生的肩上。太子自身为国君,渐渐褪去从前般傲慢骄纵,待人做事愈发沉稳了。太子妃莫嫣日日侍奉旁侧,不敢有一丝懈怠,见太子伏案劳累,便自觉揉肩捶背,复又吩咐御厨呈上参汤,聊表关切。
殿外宫人何公公来报,“太子殿下,祭大人深夜求见!”
“快宣!”太子焦急。嫣妃见父亲觐见,自觉作揖请退,“殿下既与父亲有要事相商,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好!准了!”太子诺。
“臣祭仲叩见殿下!”祭仲进,作揖叩首道。
“祭父无需多礼,起来罢!”太子起身相应,对曰:“祭父请坐!”
祭仲躬身作揖叩谢,两人对坐檀木案几,何公公忙侍奉用茶。祭仲禀曰:“殿下,近日臣已加强都城联防布控,逮到晋谍一人。可此人嘴硬,如何用刑都不肯开口!殿下以为,作何处置?”
太子咬牙,回曰:“本宫万没想到,晋谍早已潜伏多时,难怪消息走得如此之快!既然抓住了,可别轻易放了,一定要从他嘴里套出其余同党!”
“是!臣领旨!”祭仲续禀,曰:“此外,囚生门私造兵器一事,经查,罪证确凿!”
太子皱眉不解,对问祭仲,“祭父以为,囚生门有何所图?”
祭仲深思片刻,引据回曰:“殿下可知,西周孝王的故事?”
太子点头,回曰:“周孝王姬辟方?”
祭仲析曰:“正是!此人乃周穆王姬满之子,周共王姬繄扈之弟,周懿王姬囏之叔父。周懿王死后,依王位世袭之礼,应由太子姬燮继位。可惜姬燮性子胆怯、懦弱无能,姬辟方这才有了篡位之机!”祭仲看太子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直言续曰:“现下朝中局势,虽不似懿,可这世上,人心最为叵测。殿下向来泽心仁厚、尊长护幼,品行之可贵,古今诸王无不可及。然囚生门与王宫贵胄关联甚广,且公孙大人与祁大人相行甚密,长此以往,恐有易乱之患,殿下且需及早防范为好啊!”
太子意会,仰天深深太息,回曰:“祭父所言甚是。想来过往,诸事种种,他们虽得先王器重,却也蛇欲吞象、贪心不足。如今行事,更是愈发猖狂!若先王在世,知道了他们背地里勾当,怕是要气急悔恨......”太子转而追问道:“依祭父所言,本宫该如何作?”
祭父谏曰:“殿下不如分权制衡?叫御林军、刑部司分管其中,以便肃清反叛、削其职权、弱其气焰!”
太子赞同,欲草拟一份奏疏,拟宣公孙王叔觐见之际,恰逢公子吕殿外恭候。何公公宣而入,公子吕见祭仲同在,咯噔一声,作揖侯安道:“参见殿下!”
太子宣曰:“王叔不必多礼!你来得正好!本宫有一事,想听听王叔的意见!”还没等公子吕开口,太子便来了个先声夺人。
祭仲的存在让公子吕忐忑不安的心更甚,加之太子的反应,更教人迷糊,公子吕作揖回曰:“老臣愿为殿下分忧!”
“本宫受先王所托,调查虢镇城的命案及西虢镇的青铜采冶一事已有眉目。经查囚生门确与诸事有关,王叔以为,本宫该如何做?”
公子吕讶异,不曾料想东窗事发,既而事迹败漏,倒不如弃车保帅,洁身独存,于是乎惺惺作态,严厉呵斥,回曰:“竟有此事?真真岂有此理!殿下,依郑国律例,当严惩不贷!”
祭仲不禁嘴角微扬,只觉滑稽。朝廷上下,何人不知公孙大人与祁大人走得亲近?如此说来,真真应了那句“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王叔明辨是非、公私分明,实属难得!如何惩办,本宫且听王叔安排!”太子吩咐道。
此话一出,更教公子吕惴惴不安。原来太子,早已不似当年稚嫩。如今再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怕难上加难。为今之计,只能牺牲祁鄢了......“臣领旨!”公子吕作揖深躬。
“此事关乎众多人的运命,烦请公孙大人,再仔细斟酌为好啊!”祭仲旁敲侧击。
公子吕欲离,却被宫人送呈的精致茶歇挡住了脚步,太子盛情邀请,挽曰:“王叔且留步,辛苦王叔了......”
翌日早朝,群臣见太子由外殿入,纷纷下跪朝拜,齐声侯安道:“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太子寤生正襟危坐于朝堂之上,回曰:“众卿家免礼!”太子见公子吕、祁鄢、公孙子都等人默不作声、神态各异,于是乎深呼吸,续曰:“今日早朝,本宫有两件事。其一,经由御林军、刑部司等联手查探,查实虢镇城命案及西虢镇青铜采冶私屯克扣一案,均与先王暗谍组织囚生门有关!”
话音落,群臣议论纷纷,只觉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先王之所以顺利收复前郐国,这个暗谍组织有不可磨灭的功劳。莫不是原郐国将亡,朝堂之上,恐怕无人知晓囚生门这个名字。
公孙子都暗暗生气,出而作揖,斩钉截铁,上禀对曰:“启禀殿下,微臣敢以性命担保,囚生门对朝廷忠心耿耿、可鉴日月,囚生门绝不会做背弃朝廷、背弃百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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