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回应,眼也没有睁开,镇静剂的效力太强大了,咕咕哝哝了一阵儿,就渐渐恢复了平静,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眉头还是皱着的。
女人的手指慢慢抚过紧蹙的眉,那双眉细细长长,色如远山之黛。
泪从女人的眼角滴落,“我好像,有好多年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终年了。”
“尤其是这几年,她的学业重,我的工作忙,时间都是错开的,虽然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可见面的机会却还不如邻居多。”
“子郁,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你是一个好妈妈。”男人从身后拥住女人,声音极尽温柔,“你给终年的,是以身作则的榜样。她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也非常努力,从不轻易放弃。理性,逻辑思维强,有条理,笃定而有坚持。”
“这些都像极了你。”
女人被男人哄得破涕而笑,她一向最吃男人的甜言蜜语这一套。
“她就是太笃定太有坚持了,非要学什么画画!你还帮着她!”
“我的女儿,我自然要帮着了。”男人咕哝一句,却被女人听到了。
“是,她是你的女儿!”女人拉高了音调,想起来这个就气,“在女儿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坏人,敌人,你们两个永远是同一个阵营,天天合起伙儿来对付我!”
“怎么能说是对付呢。”男人在女人雪白的长颈上轻啄了一下。
“哎,你干嘛!”女人轻喊着拍开了男人,“女儿还在这儿呢。”
“镇静剂效果好着呢,”男人半点儿不怒,嘻嘻笑着仍往女人跟前凑,“你说的。”
那声爸妈,让男人看到了希望。
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
他和妻子的心里压着如山的重石,却都选择努力在彼此面前表现得轻松些。
妻子严肃,甚至看着有些冰冷,跟女儿亲近的时候不多。
可他知道,她的心里是有一团火的,炽热耀眼。
她对终年的爱,比他这个父亲浓郁多了。
她能为女儿豁出命去。
别人都说她是个工作狂,一生挚爱是工作。他却知道,她能为了女儿毫不犹豫地舍弃工作,放弃前程。
所以,刚刚女人说不去非洲了,要留下来,他丝毫都没有惊讶。
而且,他知道她说得并不是气话,更不是一时冲动,是从第一次推迟行程就已经想到的解决方案。
难得看到女人紧绷的面容松弛了一点点儿,男人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人都说慈母严父,”男人挪挪蹭蹭,又把女人揽进了怀里,“总得有一个严的,一个慈的。”
“都严了,急风骤雨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所以你严了,我就只能慈点儿不是。而且,这本来就很符合咱们各自的人设么。”
“我天生就是个大暖男。”
男人像只小狗一样在女人的颈窝蹭了蹭。
“臭美!”女人轻斥。
“难道我不是你的贴身暖宝宝吗?!”男人委屈巴巴地蹭了蹭,试探着吻了吻女人的耳垂儿,有点儿撒娇,又有点儿明目张胆。
女人打开男人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在女儿面前,叽叽歪歪的,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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