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老管家扶着他进了轿中,轿子拖离队伍,往丞相府走去。而叶珺也朝着反方向,急匆匆地抄近道,往刑部大牢走去。
而叶良茉低着头,再没说话,举着灵幡走在前头。
袖口白麻布上血迹扩大,她的脸色更白了。
道旁有商行的好友沿路设祭,叶良茉一一谢过。
“世侄女,节哀啊。”余家主劝道,一脸哀痛。
他哀痛的脸在她眼前打着转,她手指攥紧匕首,疼痛感减轻几分昏沉,她谢过余家主,继续往前走。
细雨慢慢飘成了雪花,大街上空旷寂然,叶良茉一身素衣,高声唱着《蒿里》,手执着绳子,步步走向埋葬地。
粗麻制成的孝服很是扎人,叶良谌娇生惯养,受不了苦,好几次抓脖颈手臂,显得很不庄重,看得家中族长连连摇头。
二姨娘好几次想用眼神示意,怎奈她身份低微,没有办法靠近叶良谌。
下了棺,雪积了厚厚一层。
送葬的人匆匆散了,墓旁只有叶良茉和秦正,叶良茉看着纸钱烧干净,手抚墓碑,叶良茉跪在地上,默默摆正祭品,最后放上几枝梅花。
那是从晋北采回来的腊梅,父亲一直说北方的梅花生得好,当初他与母亲便是相识于梅花树下,为了令他高兴,她临行时,从眉山采了几枝梅花。
一路颠簸,一直小心养在瓶子里,竟然没有凋谢,可是看花的人却不在了。
“爹……你不要担忧,孩儿定会管好叶家。”
说罢,起身,手拂过墓碑上的积雪,叹了一声,“也不知爹冷不冷,应该多烧些衣服过去。”
秦正堂堂七尺男儿,闻言,心口烫了一下,立马转头看大小姐,只见细雪落在她惨白的脸颊上,浓密的睫毛上。她将伞搭在墓碑上,转身,轻轻道,“走吧。”
秦正诶了一声,心中不住埋怨自己嘴拙,竟然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她孤身一人走在前头,漫天风雪中,孤身一人走得颇为吃力。
回程路上,雪已稍霁。天边乌云翻白,滚滚如海。
山中遍种松柏,气味清幽,叶良茉慢悠悠站起来,夕阳的光忽然从乌云中射出,泛着金光。
天空飘着雪花,灰蒙蒙的,天与地之间是如此的迫近,如此的压抑。
叶良茉站在那儿,看着怎样也看不到头的山峦,看着怎么也看不清楚的松柏,看着那被风狂吹的雪。
秦叔撑着伞,静静看着她,纷纷扬扬的雪扑进了她的眼前,模糊了视线。
想起父亲曾经和她一起爬寿山,去庙里烧香,那时也在下雪,她踩着他的脚印,抄着袖子,费力地跟着。
那时他总是用糖哄她,说,“再走一会儿,走到大树那儿,爹爹给你糖吃……”
于是她每次总是迈着小短腿,重新开始走……
这一次,她也很累,也很想哭,可是已经没有人再给她糖,温和地哄她继续往前走了。
她苦涩一笑,雪扑了满口。
远处的钟声沉闷嘶哑,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她不愿意再想,她迫切地想要听到别的声音,迫使自己去听那冷风声。
好吵啊,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他的声音,好吵啊,可以不可以不要再想了……
送葬的人都散了,山里一时很空荡。
她就这样慢慢地、无目的地走着。雪地上是纷乱的脚印,泥泞不堪。这一次,没有脚印可以跟着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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