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寒翻身坐起,差点滚到车厢里,司空云赶紧扶起她:“做噩梦了?”
“没事。”南月寒摇摇头,司空云明显看到她嘴唇苍白,南月寒忽然道:“当初,你给我吃了秘药,使我失去记忆,如今,那药还有吗?”
“你,你要这药干嘛?”司空云道。
“算了,没事。”南月寒狠狠闭了闭眼,她不能失忆,不能,即便那些记忆让她痛苦,可是总有一日她会淡忘的,还有,她还有那么多不能对人宣之于口的秘密,她不能失忆。
“寒,我,我可以帮你的。”司空云心疼道。
“没事,你就当我发神经,不必再提了。”南月寒道,她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能好受一点,或许那药吃下去,她会忘了所有人,所有事,让他们来承受一切,再说,一个失忆的人肯定会探寻自己的过去,这个过程也肯定是痛苦的,还有,她以前也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难道也要一并忘却吗?只是没想到,她一直珍藏的回忆,就算是坏的,也会想有要一股脑忘却的冲动。
司空云乖乖的不再说这件事,却和马车内的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等到了下一个落脚点,众人又下马车休整。
“你们说,要怎么办?”
“你家的秘药,效果如何。”蓝御问道。
“有使人丧失记忆的功效,但到底丧失多少,因人而异。”司空云道。
“可能只让人忘却所有难过的事情?”
“哪有那种药。”司空云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嘛:“吃下去的结果谁也不知道,有可能什么都忘了,有可能只忘记一部分。”
“那如果加大药效呢?”
“损失大脑,有肯能变成傻子。”
“变成傻子也不错。”蓝御忽然嘀咕道。司空云狠狠的瞪他,变成傻子的南月寒,还是南月寒吗?
几人的商讨终究是没有结果,赶了几天的路,南月寒终于到了胡路山庄。
南月寒等人落脚在胡路山庄一处客栈,安非羽蹭到南月寒面前:“寒,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南月寒闲闲的躺在司空云腿上吃水果:“你着急什么,该干嘛干嘛,给我捏捏腿,安逸过来剥水果,司空倒茶,蓝御剥花生,水波弹琴。”众人听了吩咐赶紧围过来。
“很会享受嘛。”司空云揉了揉南月寒的头发,宠溺道。
“我一向会享受。”自己不动手了,由蓝御伺候着擦干净手:“阿欢去给我拿一盘棋过来,好无聊啊。”
“你倒是一个也不放过。”花尽欢酸溜溜道,嘀咕一句没一点慢的给南月寒。
“月寒小姐好逍遥啊。”一五大三粗的女子推门进来,看着南月寒调侃道。南月寒挥挥手坐起身,众人停了下来,花尽欢拿了棋盘过来放在桌子上。
南月寒抱拳行礼:“胡庄主,久仰啊。”
“月寒小姐,久仰。”胡一也抱拳朝南月寒行礼。
“月寒小姐来找胡一,有何事?”胡一道。南月寒淡淡笑了笑:“胡庄主快人快语,月寒也就不绕弯子了,实不相瞒,胡庄主可知晓近来各地都有年轻男女惨死的消息。”
“略知一二。”胡一道。
“据月寒查证,此乃一披到处拉帮结派的组织,欲意倾覆天下,手段极深,胡庄主乃是这武林中的英豪,希望胡庄主能助月寒一臂之力。”
“月公主想做什么?”胡一问道,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月寒自然是要挺身而出。”南月寒道。
“胡一也几百岁的人了,并非月公主所想那般无知,凭着月公主三言两语就给您卖命,胡一一向自在逍遥惯了,自然不会去管那些管不到的事情。”
“月寒久居朝堂,自然不如江湖中人豪爽直率,只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月寒从没有轻看胡庄主。”
“那要是胡一不答应月公主,公主当如何?”胡一道。
“如果胡庄主当月寒是朋友,月寒自然真心实意,可胡庄主若要和月寒对着干,月寒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个威胁。”南月寒微笑,安非羽安逸司空浩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怎么说着说着就威胁了,看胡一那样子,肯定要闹翻吧。
胡一却忽然笑开了:“月公主果然也是敞亮人,既然月公主拿我当朋友,那,为何还戴着面具。”
“脸上有伤,戴着面具遮丑罢了,胡庄主叫我月寒就是。”南月寒道。
“那要是我非要月寒以真面目相对呢。”胡一笑道。
南月寒心中狠狠叫骂,却不含糊的摘下面具,胡一的笑僵在了脸上,怔怔的看着南月寒的脸,那一张神仙面容叫人看了简直移不开眼,美中不足的是,五个红红的巴掌印子,还没消下去。
“你,你这是被人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胡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好笑吗。”南月寒磨牙,为了交她这个朋友,她牺牲太大了。
“很好笑。”胡一一边笑一边点头:“月寒,跟我下一盘棋,我就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好啊。”南月寒点点头:“等下,先说好,是要赢你,还是输给你。”
“你,你,简直狂妄。”胡一道:“我也是钻研了几百年的棋局,还比不过你一个小丫头,赢不了我,我不认你这个朋友。”
“好啊。”南月寒点点头,拿热帕子净了手:“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你先下。”
“看不起我,那我不客气了。”胡一挑了黑子,率先落在棋盘上,南月寒看着她手里的黑子,轻笑了笑,捏了一颗白子丢在棋盘上。
胡一下的严谨,南月寒下的随意:“该倒茶的倒茶,该捏肩的捏肩,该锤腿的锤腿,好累啊。”
“是。”众人道了一声是,绕着南月寒忙活起来。
“真是享受啊。”胡一明显看不惯。
“我自小养尊处优,见笑了。”南月寒道。
她这样实诚,胡一倒是多了几分欣赏,不知不觉,棋盘上已经满满当当走满了棋子。两人速度越来越快,看的人眼花缭乱。
“你输了。”南月寒落下一子,笑道。
“月寒果然深藏不露。”胡一道:“胡一交月寒这个朋友了。”
“胡一棋艺也很有造诣啊。”南月寒起身道:“胡一交朋友是看棋艺吗?”
“天下谁人不知月公主?”胡一笑了笑:“不过我也是真心佩服月寒,才愿和月寒做朋友,月寒可愿去我胡路山庄游玩。”
“好。”南月寒欣然应允,带着众人去了,被安排在一处院落休息。
“寒,你就不担心她是坏人吗?”安非羽蹭到南月寒跟前,南月寒看着他那张妖媚的脸,滴溜溜的漂亮大眼睛,两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她再坏,能坏的过我吗?”
“寒,寒。”安非羽轻声呢喃,怔怔的看着南月寒那双黑白分明,看似温柔又似冷漠的美丽眼眸,脸渐渐红了,眼波迷离。
“哥,哥你发什么呆。”安逸摇晃着安非羽的肩膀。
安非羽回过神来,南月寒早已坐在一边喝茶了,就他像个傻子似的盯着前方的空气,顿时羞的低下头做鹌鹑。
“也该回去了。”南月寒道。
“那,那我们去向胡庄主告辞。”蓝御道。
说走就走,南月寒等人轻装上路,冬日寒冷。
“寒,可是在担心回去后,陛下和凤君生气。”蓝御将南月寒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暖着。
“没有。”南月寒道。
几人很快回去,没有让任何人通报。
“皇儿长大了,既然有心想担当大任,你又何必一再阻拦。”南谨之道。
“我们的女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吗?”月君道:“她还在你肚子里面的时候,我就牵肠挂肚,日夜忧心,还记得你刚怀孕,害喜的厉害,到了第五个月,反而日日不见动静,直到生下来,我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看着她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一声不哼,我当时心就揪起来了。”
“别人都盼着孩子声明远扬,有本事有才干,可我宁愿我的孩子庸碌,欢欢喜喜平安健康,有天大的事情,我都能替她担着。”月君道。
“可是,皇儿也该成长的,我们不能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她身边那些男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没点本事,如何能让人爱慕信服,如何在这世道立足,如何做灵族的储君。”南谨之道。
“我只希望,她能慢慢成长,慢慢成长,不要太快,慢到我的皇儿感觉不到成长的痛苦,我希望,把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都给我的皇儿。”月君道:“她要学什么,她要做什么,都有我这个母亲给她撑着,她不会孤立无依,可是如今,叫我如何能不操心,水族女皇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竟然让我女儿来替她操心国家大事,她要是不要她水族了,尽可送给我灵族,我来替她操管。”月君说着说着就生气了:“皇儿也是个傻的,就那么应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都做了什么,水族经济一下子局面就恢复,肯定是我皇儿做的。”
“皇儿做的,说明她有本事啊。”南谨之道。
“枪打出头鸟,魔族猖狂,他们肯定第一个害我皇儿。”月君道。南谨之也急了:“那,那怎么办?”
“回去,还是回我们灵族皇宫安全。”月君道。
南月寒等人在外面听着,南月寒心里又酸又甜,母皇,父君,这才是父母疼女儿的样子啊,可是女儿早已在你们看不见的角落蜕变,在还没做你们女儿之前,就已经伤痕累累。
前世她自小就在奶奶身边长大,有什么事都有奶奶,后来,她才十五岁,稚嫩单纯的像一只雏鸟,就一个人在社会上漂泊,大事小事,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受伤了,生病了,受委屈了,出事了,没有一个人来帮她,现在有人想要替她撑起一片天了,可是她早就习惯了处理所有事。
南月寒拼命压抑着心中想喊,想叫,想哭的冲动,拔腿朝自己院子走,她很想狂奔,可这里是水族皇宫,她习惯了小心翼翼,不惹麻烦的活着,所以她不能狂奔。蓝御等人赶紧追上去,就见南月寒一巴掌拍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梧桐树轰然倒塌。
“寒。”蓝御赶紧上前,南月寒上前紧紧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拼命喘息,手指捏的咯吱作响,听的人牙酸。司空云和花尽欢顾不得她整个人还在蓝御怀里,这、一左一右上前用尽全力掰开她的手指,可是不握紧拳头,那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没事了,走吧,去和母皇请安。”南月寒抹了一把脸若无其事道。
……
“母皇,父君。”南月寒笑嘻嘻的进门。
南谨之和月君听到她的声音,脸上瞬间溢出喜色,月君扯住要朝南月寒过来的南谨之,脸色严厉:“来人,给我把这小兔崽子绑了。”
立刻有人冲进来,手里拿着绳子。
“母皇,父君,您看母皇,她要做什么?”南月寒赶紧上前扯着南谨之的衣袖。
“你们都是死人吗,让你们绑人,愣着干嘛?”月君喝道。
南月寒给蓝御眨了眨眼,蓝御赶紧上前:“陛下,手下留情啊。”
“陛下,您饶了殿下吧,殿下有错,云愿意代殿下领罚。”司空云也赶紧道。
……
众人都赶紧求情,南月寒还是不出意外的被绑了:“母皇,母皇,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她倒是不怕被罚的,但求饶才符合她软糯的性子啊。
“既然知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认罚就是。”月君凉凉道。
“既然知错了,那就认罚吧。”月君毫不留情。南月寒忽然就不挣扎了,也不过是演演戏罢了,要罚就罚吧,生死一线她都能一声不吭冷静从容,还害怕惩罚吗?
“陛下,您惩罚云吧,殿下有何错处,云都愿代殿下领罚。”司空云道。
“谁在求情,惩罚翻倍。”月君冷冷道,南月寒使了个颜色,让众人别说了,她认罚就是。
被按在椅子上,南月寒想,这架势是要打她板子了,忽然好像衣摆被掀起来了:“干,干嘛?”打就打,掀她衣服干什么?
“陛下有令,脱裤子打板子。”侍卫硬邦邦道,实则心里早就笑翻了。
“什,什么,”南月寒舌头都捋不直了,头皮发麻,一骨碌从椅子上滚下来,蓝御已经将她护在怀里:“蓝御,救我,救我。”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装晕,被打是可以的,脱裤子被打,想都不要想。
“寒,寒。”蓝御赶紧摇她。
鸡飞狗跳,一片乱哄哄。
南月寒躺在床上装着装着睡着了,仍然紧紧的揪着蓝御的衣衫,脸上平静恬淡,哪有一点痛苦。
“蓝御。”南月寒忽然嘀咕道。
屋内众人静悄悄的,都盯着床上的她。
“御狐狸,我,好爱你,还好有你在身边,连风吹过,都是甜的,我的心,也是甜的。”她梦呓了这么一句,再没了下文。
“睡着了还这么文艺。”南谨之对月君道:“你女儿很出息啊。”
“这兔崽子。”月君暗骂一句:“你们该干嘛干嘛,别总是守着这小兔崽子,惯的。”
“是。”众人道。
“哥哥,你说,胡一也太好搞定了。”司空浩道。
“你说什么?”司空云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愣愣的,胡一太好搞定?
“我觉得,其实,寒不用非要走这一趟啊,就说了几句话,也没什么重要的。”司空浩道。
“你是真傻啊。”花尽欢忍不住在一边道:“换个人随便去说几句话试试。”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司空浩闪着真诚的眼睛。
“月寒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恐怕已经暗中派人去敲打过了,明着随便说了几句话,你以为谁去说这几句话都能成吗?月公主之名谁人不知,月寒一番话说的看似随意,实则滴水不漏,先是不急不躁的在客栈等着,这是底气,也是气度,随后先是客客气气的说要交朋友,然后胡一试探着说拒绝,月寒直接威胁,你以为这威胁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威胁成功的,还不是靠着月公主之名。”司空云没好意思让花尽欢来解释,自己给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分析。
月寒好厉害啊。“司空浩眼睛都闪着星星,虽然还是没怎么听懂,但总归,很厉害就是了。
“换作旁人,就要来一句月寒好深的心机了。”司空云摇摇头,他弟,真是没救了,但自己,又何尝不是。
“你怎么了?”司空云看花尽欢面色不太高兴。
“我心里不舒服,凭什么,她心里,永远都只惦记着蓝御,睡着了也不忘说情话,凭什么。”花尽欢语气晦涩,心却微微抽疼着,凭什么啊。
“你嫉妒也没用。”司空云翻了个白眼,他又何尝不嫉妒。
南月寒醒了,做的不是平时什么吃饭喝水看书消遣,净了手,就开始挥毫泼墨,一片明艳的天光下,朵朵繁盛的樱花树开的茂密鲜亮,惹人喜爱,大约有风扬过,花瓣漂浮。
一女子压着一男子躺在地上,女子同样一袭蓝衣,容姿玉颜,面容稚嫩,五官精致仿若神仙下凡,笑容甜美,男子仰面躺着,眼神深情真挚的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女子,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肩膀。
此画像上二人,赫然就是蓝御和南月寒。
“寒,你,你怎么画这种画。”蓝御有些不自在,多年磨砺让他越发的温柔内敛,难免脸皮薄,耳根都红透了。
“这是我梦中梦到的情形。”南月寒笑了笑,指着画:“你看,多美。”
确实,这画粗粗看去,确实让人尴尬不自在,可是细看,两人情意绵绵,真挚动人,景色美丽,南月寒又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并无什么污秽。
蓦地心尖密密麻麻传来剧痛,五脏六腑的血放佛都往喉咙冲过去,南月寒噗的喷了一口血出来,红梅似的星星点点洒在洁白温馨的画上。
“寒。”蓝御赶紧扶住她。
惊慌声四起,南月寒免力抬手止住众人,却一声不吭。她愣愣的看着那画上的血,似乎异常寒冷,冒出寒气,南月寒伸出素白的指尖触摸到,果然腥气又冰冷。蓝御刚要伸手触摸,画就在眼前一寸寸湮没,已是被南月寒毁了。
司空云带着御医过来,南月寒无奈,只能伸手给她把脉。
老御医摸着胡子一脸无奈:“怪,实在是怪,看不出任何毛病。”
“你再好好看看,没有毛病怎么会吐血。”司空云道。
“在下确实看不出问题。”老御医为难。
“我本来就没事,你别为难御医了。”南月寒道。
御医走后,司空云看着她:“无缘无故怎么会吐血,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都说了没事,你就是不信。”南月寒伸了个懒腰:“出去晒晒太阳。”
“月寒。”刚走出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黎明。
“又有难题了?”南月寒笑道。
“是啊。”黎明点点头:“请你来破一个阵法。”
“破阵,那你找错人了。”南月寒道:“我从未学习过任何阵法。”
“不,非你不可,并不需要什么高深的破阵绝学,只需至情至性,和坚韧不屈的性格就可。”黎明道。
“至情至性,坚韧不屈。你不就符合吗?”南月寒道。
“我符合什么符合,我刚刚进去,就被甩出来了。”黎明道。黎明道。
“非要破阵吗?”南月寒道。
“我寻到一隐士高人,说是能助我们攻破那帮魔鬼,但要破阵才行。”黎明道。
“那破阵,需要多久。”南月寒道。
“那高人说了,最多一日。”黎明道。
“走吧。”南月寒道:“可远?”
“不必。”黎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翻开却是空白的,将它在南月寒眼前晃了晃,金光照在南月寒脸上,南月寒就晕了过去。
“寒,寒。”蓝御莫名其妙,怎么就晕了。
“她已经入阵了。”黎明道,手一挥,半空出现了一幅画面。
南谨之和月君,月迟,南弦,莫涟漪,唐幻赶来的时候,南月寒已经入阵了。
“这孩子,真是任性。”南谨之无奈:“敢问黎明女皇,我儿进去可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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