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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止员也只是撇清了自己不是局中人,祁芙却难耐不想在听,耽搁不得了,纵马而去。罗止员和允湘共骑一骥,心中犹疑,奈何没看见过祁琳,这会儿问了允湘,忽地头脑中想起一人,也便不觉奇怪了。

这边那个蒙面人的确没有骗人,祁琳被送进了主母郎氏的西鹫宫云岫阁。主母闺名郎莞,莞尔一笑的莞,北祁中已近二十年没有人敢直呼名讳了吧,这些年下来,除了知道郎氏,主母并不曾招摇显赫。祁琳此刻就歇在云岫阁中,主母迟迟不敢把她往主公的不年亭送,是因郎莞听到了梅花墓的风声,已派贴身侍女前去打探,没有万全的把握,一时也是举棋不定,祁琳虽非亲生,但这些年相待的尤其慎重,并不薄于己出,是故虽在权宜之下,并不怕牵累。

祁琳除了这病,其实造诣不浅,只躺了一刻,便又转醒,恐怕是有主母相助,此刻双目尚且睁得开,可朦胧视物。

但见远处屏风后,有一素衣禅影的妇人正背对祁琳,不待祁琳要下榻行礼,那背影已经察觉动静,开口唤了婢子去扶她,祁琳周身气息之寒,婢子伸手却没敢碰触,这边妇人见状白鬓一紧,柳眉有些蹙起。

妇人背着脸,双目含痛合上,又缓缓睁开,望窗外天光微合,星辰遥退,却是满心哀愁不愿与祁琳四目相见,短短这么一瞬,殿内烛火映射到屏风上,青灯佛影已显几分意思,那屏风似乎太过清透,祁琳借着晨光看着幽影,恭谨唤了一声:“主母。”

祁琳面目非笑,见了主母却恰似温柔,道:“琳儿行将就木之人,何必来打扰主母清修。”

言下之意在于并非要存心利用西鹫宫,只是祁琳发病至此,梅花墓半夜就有了一些风声,谁看不出这其中要出大事呢?后半夜就有暗人上报梅花墓有异,方才又来报,郎莞听得,祁琳也听得,左右是包不住了的。

郎莞清颜寡淡,未动神色,只是在远处背对,口唇开合道:“性命要紧,既是凤衣,必要凤羽为衣,你放心,一切有我。”

郎莞话中深意就在眼前,却叫人一时不能参透,祁琳心中一悬,心道主母就是主母,便不是我等黄毛丫头可以猜测的。“凤羽为衣”本应是说容颜形貌美丽,但如今如何凭这副身骨,万事顺达呢?听起来难免叫人觉得荒诞!

郎莞气质清雅淡定,在这轩然大波前竟似一道心盾,好似可以阻住一切恐惧,必定修炼佛法无边吧,不容祁琳不信她这句话。

祁琳:“多谢主母。”

郎莞:“琳儿不必谢我,我虽不知是谁带你来此,你我尚且有人牵线搭桥就好,我需知今日事原委,以图周全,只是苦了你的病痛,需现在就道来。”

祁琳心中一惊,她深知主母不管闲事,亦不是拖拉无序之人,一定是自己昏迷后出了事,现在必须权衡利弊,才会将救治自己放在后边,先要听回话。如此想来羽化斋中徐简婷一干人想必已经暴露…..祁琳一时哑然无语,方才听得暗人回报梅花墓有异,难道羽化斋石破天惊,连二哥子信一并暴露了出去?眼下自己在云岫阁避得一时之安,却已是穷途末路么?哪里还有闲暇在盘算!

祁琳颤道:“我本在羽化斋守护一位产妇,因瞒骗了罗止员借了一些人手,待我发病之时,产妇惊惧…..”

郎莞:“够了,张踏已被提审。”

祁琳未能探得主母言辞,未能打听外头的情境,主母却不容她在吱呜了。

祁琳再无法掩盖,只得全盘托出,顾不得寒痛,祁琳起身重重跪下,沉声道:“事已至此,凤衣撒手人寰也罢,全凭主母为二哥周全。”

郎莞见她跪了,这才惊觉回头,见祁琳已是一脸苍白无血色,跪也跪不成样子了,双臂拄着,将要倒下。祁琳透过屏风,看那朦胧中主母的惊觉脸色,心中顿时凉了一半,一望之下,倍感无望,岂能不寒心。

主母曾是多么淡定的人,方才还叫她放心,本该是万人之上淡定不屑的女人,此刻却喘息不均,许久才道:“我本以为是冲你来的,不料是冲子信。”未及祁琳应声,主母自言自语道:“奈何要步这后尘?”

祁琳凭借一口寒气撑着,久久调息不能得救。郎莞安排了数十位医者在榻前伺候,祁琳一身的金针,塌下此刻跪了一地的人。她双目睁着不敢合,望那主母匆匆而出,向着主父的不年亭而去,那屏风后渐远的人,和屏风上渐淡的影,随着云岫阁门的开合而消逝。祁琳泪仅有一滴,落在枕上,落在这云岫殿的严肃与医者的担忧之间,深感残身无奈,一双眼目只想瞪着,却是因这一身寒痛难耐,成败与否,便在于主母往不年亭此行,主父若肯相救,此事或可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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