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恒听到这几句话,对元靖云露出一个苦笑,说道:“自从你出逃离京以后,元弘嘉带人查抄府上,他将我关押在济阳王府,让我出面指证你谋害了临安王。”
元靖云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问道:“那你同意了吗?”
玉恒紧盯着她,愤然答道:“靖云,你这是什么话!我对你一片痴心,你难道不知道吗?只要能保你平安,我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又怎么可能害你呢?”
“这么说来,你拒绝了元弘嘉,那他就没有为难你吗?”
“不错,他的确想利诱收买我,我在他府上,每日锦衣玉食——”
“还送上好琴。”元靖云一下没有忍住,开口打断了他。
“你说什么?”玉恒一怔。
元靖云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掩饰着颤抖的声线,说道:“今日上午,他们去济阳王府找你时,你不是正在水榭里弹琴取乐吗?”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那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弹的什么?”玉恒凄楚一笑,眼眶有些泛红,“我弹的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你难道都忘了吗?”
元靖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可能忘,那是带你回府的第一天,我当着你的面烧了你的卖身契,然后我问你,‘这世间是否真有至死不渝的痴情’,你便弹唱了这首《击鼓》。”
“对,之前我在济阳王府时,思慕你几欲发狂,只有弹起这首曲子,才能稍稍消解我的相思之苦,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揣测我,实在令我心寒。”
“心寒?”元靖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你劝你,不要再做戏了。”
玉恒一愕,有些迟疑着说道:“你……你在说什么?”
“元弘嘉用来陷害我的那封信,用纸用墨、遣词造句都跟我一模一样,陛下找了专人验看,都验不出丝毫破绽,作伪的必定是我身边人。”
“这么说来,你怀疑是我?在你走了以后,我吃不下睡不着,时刻忧心你的安危,可你竟然怀疑到我头上?”
“不是怀疑,这些都是元弘嘉告诉我的。”
“他当然是在骗你!”
元靖云凝神注视玉恒,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你不了解元弘嘉,他对我恨之入骨,会想尽一切办法折磨我,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当你拒绝与他合谋时,你就已经被他碎尸万段了。”
玉恒颇为恳切地看着她,急急说道:“你这样想,恰恰是中了他的圈套,他就是在用这种方法在离间我们,你要相信我。”
元靖云冷冷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你叫我相信你?你知道吗?我们在一起的那四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从来都没有半分怀疑过。然而,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对!你早已移情别恋,”玉恒面带愠色盯着她,“从我回来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儿了。”
“这么说来,你和元弘嘉合谋陷害我,就是为了报复我?”
“这难道能怪我吗?我们明明说好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你却背信弃义,对别人投怀送抱,我费尽了心思想要讨你欢心,送你花钿,只盼你能回心转意,你竟然推开我,你把我当成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算你烧了我的卖身契又如何?你终究还是视我为面首。”
元靖云略微垂下了眼帘,平复着有些激越的心绪,重新冷静下来,警惕着不要被他饶进死胡同。她略一沉思,说道:“照你这么说,元弘嘉找你来诬陷我,是在我出逃以后?”
“没错!你一个人逃命,去投奔你的驸马,可曾想过我的安危?元弘嘉要挟我,要么替他伪造书信,要么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你不仁不义在先,我又能怎么办!”
原来如此。元靖云冷冷看着玉恒激愤的神情,这眉眼,这轮廓,这身形,分明都是她无比熟悉的,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如此陌生。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你知道吗?元弘嘉陷害我的书信,不是一封,而是两封。”
玉恒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略一停顿,才开口说道:“我……我只写过一封,其他的事并不知情。”
“那我不妨告诉你,第一封信,是八月二十五日下午送到临安王府的,四叔看了之后,令我即刻去见他。第二封信,是在四叔死后,由婢女书梅用以替换之前的那封,也就是后来给我定罪的那封。”
“这……我……我不清楚,或许他之前就找人写过……”
“你还是不了解元弘嘉,如果他已经找到一个能模仿我字迹、足以骗过四叔的人,以他多疑的性格,绝不会再冒险找你,直接让之前那个人再写一封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