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干脆让陛下下令,彻查南军?”
“彻查南军?”元靖云仔细斟酌着措辞,然而还是避无可避,不妨把话挑明,“你别忘了,戚泽背后是戚家。”
元承光紧盯着她,目若寒星。他骤然咬紧了牙关,下颌的轮廓愈发绷紧了。
元靖云凝神注视着他的反应,说道:“你果然已经觉察到了,你在北军,四叔出事的那天,你应该对当时的情形更敏感。可是,戚澜毫不知情,你不该迁怒于她——”
“够了!”元承光猛地握紧了拳头,“我的事不用你管,再说废话我立刻就走。”
元靖云轻叹了一口气,她身负杀父之仇的嫌疑,承光对她的芥蒂已深,两人的身份关系不同,自然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说话。
她看着元承光,逐渐收敛了心中的失落,对他轻声说道:“我只希望你明白一点,主谋不是戚太尉,而是戚泽,倘若能够坐实他的罪证,戚家也没法保他。”
元承光闻言,眉头略微舒展了些,说道:“这就是你让戚太尉回来主持大局的意思?”
“对,夜宴必须如常举行,赴宴的陛下太子和宗室又必须平安,因此开宴后他们都会躲进地道。”
“他们要在地道里躲到什么时候?”
“躲到你的人杀尽南军的刺客。”
“我的人?”元承光一愕,“北军入宫也是谋逆,到不了舒庆殿,就会被南军全部拿下。”
“所以要伪装成别的身份,比如为宗室搬运贺礼的仆从。”
“就算按你说的,最多也就带几十个入宫,而宫中的南军有一两千,去了也白去。”
“以戚泽的职权来说,要调开舒庆殿的守卫也不是难事。可是,他上任不久,根基还不稳当,又要瞒着戚太尉在南军的旧部,加上他们料定殿中的宗室手无寸铁,真正动手的刺客必然很少。”
“既然这样,那我从北军中挑些人手。”
“这件事务必要保密,你别忘了,北军中也有不少戚家的人。”
“这不难,射声营有我信得过的人。”元承光眉头一皱,略一停顿,又说道:“明天是个大日子,南军肯定会加紧戒备,想要混进去很难。”
“那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元承光低头思忖了一阵,眼中骤然一亮,说道:“我想到了,叶羽能带他们进去!”
“叶羽?这人是谁?南军的人吗?”
“你见过的,小津门的校尉。”
元靖云这才想起来,那晚放她出城的青年将领,有些迟疑着说道:“原来他就是叶羽,姓叶,难道是清芦叶氏?”
“对。”
“可是,叶羽是北军校尉,如何有权力带人入宫?”
元承光撇撇嘴,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到了这会儿,他连北军都不是了,现在已经革职查办。”
元靖云突然会过意来,她逃离京城的那晚,叶羽编的谎话只能暂时骗过其他守卫,要查到他头上也是早晚的事。
然而,元承光近日才升任北军中侯,可见叶羽将放她出城的事一力承担,丝毫没有牵连承光,看来,他们二人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
元靖云接着说道:“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叶羽已经革职,如何能带人入宫?”
“镇守青阳门的宫门校尉叶昂,”元承光脸色莫名一沉,“是他的孪生兄弟。”
原来如此,偷梁换柱!
元靖云这才恍然大悟,可她细想之下,还是觉得不对劲,说道:“就凭你跟叶羽的关系,我们不如直接拉叶昂入伙,这样不是更容易?”
“你不知道,我跟叶昂合不来。”元承光挠了挠头,表情颇为烦躁,“自从叶羽革职以后,叶昂想攀戚家的关系,抱戚泽的大腿还来不及,巴不得找机会整死我。”
元靖云凝神思忖着,脑海中的迷雾渐渐消散,心绪清朗起来。
在今夜入城前,她绝不会想到,衔接这个周密计划的最后一环,竟是清芦叶氏这对一敌一友的孪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