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
江天何入得帐中,只见孙宴背对帐门观察地形图,听见通报便回身笑道:“你来了。方才你提伏兵有诈,以司徒御之谋算,的确有这个可能。敌军既然打算引我入套,我们便将计就计,引出他真正伏兵,再借地利让他自陷于圈套,如何?”
江天何听他所说,心下便明白了几分,问道:“孙帅召末将前来”
“正是将诱敌之任交与你,可敢接么?”
他不解道:“伏兵既然在山地,以步卒应战当为更佳,孙帅为何选骑兵营?”
孙宴笑道:“此战不是正经打仗,只引出敌军便撤,骑兵行动迅速,自然比步卒更合适。你即刻带兵过去,我与黄老将军随后率大部绕道驰援,等他埋伏一出,便双面夹击,一举歼灭之。”
江天何听了,心里仍觉不妥,孙宴又笑道:“往日你领命便走,今日为何这般犹豫?可是被那使者扰了心志么?军中并未有人将那人言语放在心上,你也莫要在意,两军协战,自当勠力同心。”
他笑道:“末将并非顾虑此事。孙帅既这样说,我这便领兵去了。”
见他要走,孙宴叫住他道:“对了,此行你去便可,不必带耿将军了,我另有事吩咐他。”
耿云霄才回营寨,便见骑兵已多半集结而出,只余自己本部未调。他抓住一个士卒问:“有仗打?为何不给我传话?”
那士卒正是他部下一员,答道:“江将军只调了他直属部下,说是去双峰岭应敌,让您与我们暂留此处,另听派遣。”
他急道:“他人呢?”
“军令紧急,江将军已走了。”
他便丢了这一个,骑马便去追,远远的只看见滚滚烟尘往北而去,心里暗骂一声,正要出寨再追,忽听身后有人来报:“孙帅请耿将军速去中军帐接令!”
他大步迈入帐中,见诸将皆已在列,孙同亦立在孙宴身旁,头盔略将脸上青肿遮掩,一双眼仍瞪着他。他也不理孙同,扬声道:“孙帅明知双峰岭有诈,为何还让江将军孤军应敌?即便去了,为何不让我随同?”
孙宴笑道:“此去探敌军虚实,非靖远骁骑不可用,且有二十万威虎卒在后驰援,如何说孤军?耿将军莫急,眼下另有一任务交与你。司徒御驻扎桑丘,必将大部南调,我军拟将其围歼,你便引兵去堵住司徒御退路,防其逃走。”
“既是分兵为二,我去双峰岭便可,请孙帅收回成命!”
黄峻喝道:“说改就改,军令岂是儿戏?”
耿云霄咬牙道:“孙帅与黄将军可是打算以他为饵?若定军截住我军其余部众去路,他如何突围?”
孙同冷声道:“你家主子是宝贝,容不得危险,我威虎士卒就不危险么?怕死还参什么军?今天你不去,明天我不去,倒不如自缚阵前,待来日敌军攻进清都,兴许还能封你一爵!”
“小子又说什么胡话?”孙宴怒目一喝,又对耿云霄笑道,“我知你担忧江将军,若非他骁勇善战,本帅不会派他去。也因你与他同出一部,行动比诸将迅猛几分,这才将截堵司徒御的任务交与你,速去准备罢,驰援之事由威虎部众负责。”
他双拳握了半刻,这才咬牙道:“末将领命。”
行至双峰岭前已是夜幕初临,江天何命部众停步,驻守两刻,便听斥候来报,威虎大部已潜行而来。他上马道:“持盾随我入岭,据火号行事。”
入得岭间,只见一片寂静,两旁山岭黢黑幽密,连鸟啼也听不见一声。待两万骑兵皆入双峰岭,又行了一刻,忽听林中一片响动,竟是阵阵箭矢如雨落下,更有无数喊杀声四面传来,响彻整片山岭。
江天何一面旋枪扫飞箭雨,一面凛目道:“盾阵防守!”
立时火号传出,众将围拢,数千盾牌抵在一起,将山上箭雨严密挡住。待这一阵箭雨过去,便有一大片敌军从两面山中杀出,喊声震天。
江天何道:“枪兵出!”
盾牌便稍稍散开,无数长枪从缝隙捅出,将迎面攻来的步卒尽数洞穿。
后续步卒愈来愈多,他又道:“剑骑出!”部下骁骑便尽数而出,持枪剑与对方厮杀。赤红的安军与玄黑的定军交错拼杀,似无数鲜血在黑夜流淌,被火光照得通明。
江天何骑踏月杀在最前,眸色若血,手中泉婴带起呼呼风声,比深秋月色还要寒凉。白礼紧随他身侧,亦拔剑斩杀来敌,其剑法凌厉狠绝,未曾片刻放敌人近身。
战了许久,江天何环顾山岭,只见两军厮杀胶着,扬声道:“退!”
众骁骑且战且退,将至岭口,忽听岭外喊杀声传出,原来定军不知何时将山岭包围,只等他带兵退出。其势凶猛无绝,夜色下黑压压一片竟难以估算兵众。江天何带兵冲在最前,凛目道:“援军即刻便至,随我杀出去!”
岭外。
孙宴率十余万士卒潜藏于野,正听得前方山岭喊声震天,又听斥候来报:“定军伏兵已出,众数八万,领兵者南宫潜!”